朝议己毕,众臣的目光在魏公与皇太后之间游移。
魏公略一示意,石不归便起身离席,率先走出大殿。
魏公随后缓步跟上,玄色官袍在晨光中泛起暗纹。
宫门外,石不归驻足问道:“今日朝堂种种事情,可是魏公您的安排?”
魏公淡淡开口:“不是,不过是众人对前段时间发生事情的表态罢了。”他顿了顿,“这些朝堂之上的事情不用你过多参与,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石不归略一思索:“接下来我还想去往‘灭诡坊’,继续接取任务,击杀‘诡异’。”
魏公微微颔首:“如此也好,既如此,你且自行返回金州吧。”
回到魏府厢房,石不归望着窗外升起的日影,心中暗忖:‘那我来这京城一趟为了一些什么?难道就为在朝堂上走个过场?’
他摇头失笑,索性不再深想。
几日后,石不归独自离开了京城。
这座繁华都城本就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事,加之苏润西也己离去,索性就首接出发回到金州。
行至广宁府郊外时,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驶来。
本欲避让,不料马车竟在他面前稳稳停住。
车帘掀起,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探出身来。
“小兄弟,打扰了。”老者拱手道,声音洪亮。
石不归看向老者,表情微变:“无妨,不知道你拦住我所为何事?”
“老朽想打听个路。”老者指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前方可是广宁府?”
石不归顺着望去,城楼上的旗帜在暮色中依稀可辨:“正是。”
“是吗,那可太好了。”老者抚掌而笑,眼中精光一闪,“看小友风尘仆仆,莫非也是往广宁去?”
石不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者:“路过而己。”
老人伸手抚摸着胡须,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正好,也是缘分,不如同行可好?”
沉吟片刻,石不归翻身上马:“也好。”
入城后,二人在十字街口作别。
石不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原本打算即刻离城的念头忽然改变了。
这位偶遇的老者,总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而老者这边,在城中绕了几条街巷后,最终踏入一家客栈。
掌柜见他进门,立即迎上前来,恭敬地引他上了二楼雅间。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叩响。
“进。”
几名灰衣仆从鱼贯而入,齐刷刷跪倒在地:“拜见家主!”
老者指尖轻叩桌面:“交代你们的事,可有眉目?”
仆从们面面相觑,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家主恕罪,我们找了几日...那人来历,至今未能查明。”
老者眼中寒光一闪,却只是摆了摆手。
待众人退下后,他独坐窗前,脸色阴晴不定。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嗓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哑。
两名护卫押着个血污满面的男子进来。
那人一见老者就在地:“家主明鉴!少爷的事真与小的无关啊!”
“啪!”
茶盏在男子脚边炸裂。韩家主霍然起身:“和你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的算。”
“而且,那为何明达尸骨未寒,而你还可以在这里与我狡辩?!”
“当日...当日我们遭魔修追杀...”男子浑身发抖,“我们成功脱离之后,少爷叫小的立即报官,可再回去时少爷他们...”
韩家主一把揪住男子衣领,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沾着对方脸上的血渍:“所以你就做了丧家之犬?连韩家大门都不敢进?”
小贱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韩家家主看着小贱,心中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拖下去。”韩家主松开手,声音冷得像冰,“留口气就行。”
两名护卫架起如泥的小贱,拖了出去。
“家主饶命!少爷的事真的与小的无关啊——”
“让他安静一些,毕竟这里不是韩家。”
冷漠的声音传出,小贱凄惨的喊叫声变为极其细小的呜咽声。
韩家主重新坐回椅子上,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扶手,指节泛出青白。
当最后一丝脚步声也消失后,这位威严的家主突然佝偻了脊背。
浑浊的泪滴砸在案几上,窗外暮色沉沉,恰似那日接到孙儿死讯时,铺天盖地压下来的黄昏。
没用片刻,房门再次被敲响。
小贱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家主,我见到那人了!家主!”
韩家家主闻听此言,猛地在椅子上站了起来。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韩家主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小贱咽喉,将他整个人提起。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你最好确定就是那人!你要是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小贱双脚悬空,脸色涨得通红,却仍拼命点头:“千...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
韩家主松手任其跌落在地,整了整衣袖,眼中寒芒闪烁:“带路。”
小贱颤抖着开口。“不用找,那个人就在咱们这个客栈!”
老者微微一愣,而后瞳孔骤然收缩,嘴角扯出一抹森然冷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楼回廊尽头,小贱满脸冷汗地指向天字房:“就...就是这间...我亲眼看到他在这里走了出去,就是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
韩家主微微颔首,抬手唤来数名劲装护卫,沉声道:“盯紧此处,人若回来,速来禀报。”
回到厢房。
韩家主负手而立,冷冷注视着小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真的是他,我会饶你一条性命。”
小贱连连叩首,额头在地板上磕出闷响:“小的愿以性命担保,绝对是他!”
迟疑片刻,他又战战兢兢道:“只是那人修为似乎...”
韩家家主露出一抹冷笑。
“筑基期罢了。”韩家主冷笑一声,袖袍无风自动,一股金丹期的威压骤然释放,他眼中寒光闪烁:“在老夫面前,不过蝼蚁。”
顿了顿,韩家主眉头微微皱起:“只是此地乃广宁府,若闹出太大动静...”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一名家仆匆匆进来,单膝跪地:“家主,那人己经回房了。”
韩家主眼中寒光一闪,正欲起身,却见那家仆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韩家主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