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青萍风起
哪吒踏上通明殿新砌的玉阶时,云纹石里渗出的靛青色汁液正凝成蛇形。他并指抹过石面,指尖的混沌莲纹忽然发烫——这是敖丙重生后第三十七次异兆。混天绫无风自动,绫尾指向南天门外某处,那里悬着本该随浑天仪湮灭的青铜浑象残片。
"星君,瑶池的九叶青萍..."仙娥的禀报被罡风撕碎。哪吒转身,见瑶池方向升起十二道青气,池中万年不谢的九叶青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风火轮碾碎云层的刹那,他嗅到熟悉的冰霜气息——是敖丙在动用混沌冰莲之力。
瑶池中央,敖丙的银发垂落如瀑。他单膝跪在枯萎的青萍丛中,掌心冰莲绽放的寒光正与池底某物共鸣。当哪吒的火尖枪挑开淤泥时,露出的青铜残鼎令两人瞳孔骤缩——鼎内残留的丹渣泛着靛青色,鼎耳处刻着太乙真人的酒葫芦印记。
"师父的九转乾坤炉..."哪吒的乾坤圈震碎残鼎,迸发的丹气中浮现老道虚影。太乙醉醺醺地拎着半块糖渣,指向池底裂缝:"痴儿,青萍谢尽时,别忘了挖酒..."
话音未落,整座瑶池突然坍缩。哪吒拽住敖丙后撤的刹那,池底裂缝钻出十万条青须,每条须尖都卷着颗龙胎眼珠。混天绫绞碎最近的青须时,绫面映出骇人画面:金吒的佛骨正在某处重组,每截骨头都爬满与青须同源的纹路。
"大哥的佛骨不是散作星尘了吗?"敖丙的冰刃冻结半边池水,刃尖触及的青须突然开口,发出木吒的声音:"三弟,你以为斩断星轨就能破局?"声音未落,被冰封的青须突然暴长,刺穿敖丙的护体龙鳞。
哪吒的火尖枪燃起混沌业火,却在触及青须时骤然转向。枪尖挑落的冰晶里,他看见木吒正在某处黑暗洞窟剜取龙髓,碧玉飞刀上的血渍凝成西个字:"青萍未了"。
三十三重天突然降下血雨。哪吒抬头,见修复中的北天门裂开缝隙,一截生着女娲鳞纹的蛇尾正缓缓游出。风火轮碾碎雨幕的刹那,他听见重建的司命殿传来钟鸣——那是天庭最高警戒的九响丧钟。
"将军!摇光殿...摇光殿的星官们..."传令天兵七窍钻出青须,倒地前用血在云砖上画出浑象图案。哪吒的瞳孔泛起莲纹,混沌青莲的根茎自心口暴长,缠住即将坠入瑶池裂缝的敖丙:"抓紧!这下面有东西在召唤冰莲!"
两人坠入深渊的瞬间,十万龙胎眼珠同时睁开。靛青色的光芒中浮现太乙真人炼丹的场景——老道将半颗混沌莲子塞进酒葫芦,而葫芦嘴滴落的酒液,正化作敖丙重生时的那场冰雨。
"原来我的重生..."敖丙的龙角突然刺穿虚空,冰莲绽放的光芒里飞出三百片龙鳞。每片鳞甲都映着木吒剜取龙髓的画面,而背景处隐约可见金吒的佛骨正在重组。
哪吒的混天绫突然绷成弓弦,绫尾卷住的正是当年自刎的匕首。当刃锋触及混沌莲纹时,深渊底部传来玉石俱焚的轰鸣——那尊本该被盘古斧劈碎的浑天仪,竟完好无损地悬浮在归墟最深处,仪身缠绕的靛青根须间,可见李靖残魂正在重生。
"父王...果然是你..."哪吒的嘶吼震碎三根青铜仪轨。李靖的虚影自浑天仪核心升起,手中轩辕剑竟由十万龙胎眼珠熔铸而成:"逆子,你以为改得了天规,改得了血脉里的孽债么?"
敖丙的冰刃突然调转方向,刃尖抵住哪吒后心:"他说得对。"龙瞳中流转的靛青色,与浑天仪的光芒如出一辙,"灵珠子,你才是最后的祭品。"
混天绫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住冰刃,绫尾扫落的冰晶凝成太乙真人的残影。老道醉醺醺地抛来酒葫芦,葫中飞出的不是酒,而是哪吒儿时摔碎的那半块糖渣。当糖渣触及浑天仪时,整座归墟开始崩塌,李靖的狂笑与敖丙的龙吟在破碎的时空中交织——
哪吒在混沌中看见十万个结局:有他斩杀敖丙后堕入魔道的,有被冰刃贯穿后化作青萍的,还有与敖丙同归浑天仪成为永恒星轨的。而在最微末的时空分支里,陈塘关的渔夫拾起混天绫的残缕,正教孩童们编织新的风筝线。
"我选这个。"哪吒捏碎糖渣,琥珀色的光裹住敖丙。当浑天仪的光芒吞没一切时,他听见太乙真人的醉语在元神深处回响:"劫火烧尽青萍日,方见...方见..."
归墟崩塌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当哪吒再度睁眼时,司命殿的晨钟正敲响第十声,檐角断裂的风铃上,一缕混天绫的残红随风摇曳。敖丙的新任水德星君袍服纤尘不染,仿佛瑶池的突变从未发生。
唯有掌心那枚来自归墟的靛青鳞片,提醒着哪吒——风起青萍末,这场逆天改命的棋局,不过刚刚布下第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