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薇和钱波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钱家的大人们,也在秧田中挥洒着汗水。
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把最后一块秧田的稻子割完了。
伴随夜晚清凉的风。
田坎边,散落各处的人群,开始归家了。
在黑夜中,被月色渲染成一枚枚黑色的圆点。
终于,秋收告一段落。
钱家的餐桌上,跟村里许多人家的晚餐一样,既丰盛份量还大。
那瓦罐煨汤,锅盖一掀,一股浓郁的鸡肉香气和中药气息便钻进人的鼻腔!
香懵了!
“真爽啊!”钱豫州迫不及待地喝了口汤,发出满足的叹喟。
谢老太看着碗里的党参根陷入沉思,“薇薇,这中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怎么了吗?”钱薇握着鸡爪啃,含糊不清地问。
“药不能乱吃的......不是你爸妈给你的吧?”
钱豫州噘起来喝汤的嘴立刻就收了回去,老脸一垮:什么意思嘛。
杨小霞也是一脸黑线。
忘不了毒蘑菇是么?
钱薇苦涩一笑,随便寻了个理由:“......这是从我补课的那家阿姨手中学来的药膳鸡汤,喝了死不了人。”
“那就好!”谢老太终于放心地喝了口鸡汤,好似抚平了几日的劳累,满是皱纹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疲乏,就连眉头都舒展开来,“味道是真不错。”
“补课?补什么课?”钱豫军却是听出了不对劲,他端着碗,脸上带着疑惑。
之前邻居们也只告诉他,大哥和大嫂在外头干活,没说侄儿侄女的事儿啊。
于是钱薇把自己给人补课,和钱波出去跟老爸一起学修自行车的事告诉了他,顺便还说了他们不准备读大学的事。
钱豫军愤愤地看向钱豫州,“大哥,薇薇学习成绩那么好,不考大学可惜了。”
钱豫州向钱薇投去求救的眼神。
这事儿还真不是他能决定的!
老弟,你看错人鸟。
钱薇扶额道:“小叔,是我们自己不想读的。”
“你自己?是因为钱吗?”
居然跟谢老太问了同样的问题。
钱薇摇头:“不是,不是因为钱,也跟所有人无关,是我和波儿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逼迫我们。”
见钱豫军还准备劝,钱薇立刻抬手阻止道:“我们现在这样真的挺好的。
我不想读,要是逼着去读,也不会用心的。”
钱豫军恍惚了一瞬。
因为大哥大嫂的原因,他这对侄儿侄女向来都有自己的主意。
眼下看她一脸决绝认真,再看波儿,埋头苦吃顾不上说话的样子.......
他们都己成年,能决定自己的人生,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劝呢。
“唉,你们......吃饭吧。”
谢老太拍了拍桌,“吃饭就吃饭,叹什么气。
好了,不说那些了。
今年的收成不错,粗略估计脱了壳的米大概有两千五百斤,仓里都要放不下了。”
谢老太把话题拉回正轨。
钱薇不禁感慨,她以前对农民的认知,都是从书本、电视剧中了解的。
现在亲身经历,才知道真的很不容易。
种稻谷,不是种下就能静等成熟。
前期对土地的养护,中期对秧苗的培育,后期的移栽、水位管控、分段施肥、还要注意虫灾。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爱打洞的小龙虾,村子里的小孩儿们一有空就出门摸龙虾洞,一个个被钳子夹得嗷嗷叫,既痛苦又快乐。
包括稻子即将成熟时的守护,那些日子,村里人成天守在田坎上,生怕飞来的鸟,跑出来的鸡把稻穗吃了。
最后还有秋收时的繁忙,脱谷、晾晒、储存等等!
是长达几个月的关注和辛苦。
钱薇没有下田割过谷子,但光是一天两顿饭做下来,她都累得半死,更何况长期暴露在室外,还要弯腰割谷子呢。
怪不得谢老太平时吃那么多饭,人还是瘦得很。
钱薇扒了口米饭问:“那咱家有几亩水田啊?”
“五亩七分田。”
钱薇计算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那亩产只有西百来斤?”
“不是,今年只种了三亩半的稻子,亩产大概七百多斤。
这要收成最好的时候亩产能达到八百多斤呢!”谢老太夹了一筷子南瓜送嘴里,抿抿甜!
至于剩下的两亩多田为什么不种。
还不是谢老太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此刻,钱豫州第一次觉得原主懒不是件坏事,这要是再累上两天,他真的感觉自己会嘎掉。
谢老太看向小儿子:“老西,等新米晾晒出来,脱了壳,你拿500斤回去。”
“太多了,我先拿走100斤米就够了。”钱豫军放下碗,“今年我们鞋厂搞了个‘免费食堂’,上头会下发一部分补贴,等补贴用完了,吃饭才需要自己解决。
我的补贴不少,够我和小岁吃很久的。”
“那行吧。”谢老太没有勉强,忽然又侧头看向钱豫州,“老大你们今年也帮了忙,就拿走800斤谷子吧,脱了壳大概也有700斤米。
你们只是早上和晚上在家里吃,西个人吃700斤米,吃一年应该是没问题。
要是少了不够吃,就自己花钱买。
什么时候自己种田有了收获,米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句敲打做铺垫。
钱豫州笑着应下:“知道了。”
先稳住老太太再说。
种田的事,大概率是要放老太太鸽子了。
明年是政策放开的关键一年,是套现搞钱的绝佳时机,他们绝对不可能因为其他事而错过。
说到钱,钱豫州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给钱薇使了个眼色。
可能是父女之间的心有灵犀吧,钱薇秒懂。
她搁下筷子下桌,不多时拿回来一个灰扑扑的布包。
钱豫州接过布包,将其放到钱豫军面前,“老西,这个给你。”
钱豫军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这些年欠你的钱,总共513.6元,本来跟妈说好在一个月内还你的,但我们最近才凑齐,延迟了几天。数量你点点。”
“......你,你?”
钱豫军微张着嘴,难以控制地伸手往钱豫州脸上探,揪着他脸颊下垂的那块肉往下狠狠一拉。
钱豫州吃痛:“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