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厂。
弯弯绕绕的小巷。
某个废弃破烂，墙还垮了一半的民居。
钱薇站在里面，时时刻刻担心头顶上的瓦片会落下来砸死自己。
“你就在这里卖货？”她环顾一圈，最终在类似于堂屋的一间屋子里，看到停靠在墙角的一头掉漆棺材。
在猎奇这方面。
她和钱波怎么不算心有灵犀呢。
闹鬼小竹林惊现卖货女郎？
停棺废弃民居被陌生男子强势占领？
钱波天真无邪道：“我问了棺材的主人，他说他同意我在这里卖货。”
“骚刚诶，你怎么问的？”
“我给他烧纸了，说如果您同意就吱个声。”
“然后呢？”
“头顶就掉了块瓦片，砸地上很响一声！但没打到我头，显然就是同意了。”
哈。
哈哈！
“老弟，你真的很......我真佩服你。”
钱薇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
“姐，快别耽误了，今天多给我准备一些发蜡、肉和米面。
别忘了把钟德健的货单独拎出来。”钱波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
钱薇冷静发货。
货品装了一背篓，还在地上摆了小小一摊。
钱波扫一眼见数量没问题，想到什么，又道：“再给我准备点金元宝吧。”
钱薇：(￣ロ￣lll)
这小子，还挺上道。
钱薇走了。
钟德健来了。
来得时候，见钱波正在虔诚地烧金元宝。
“波儿，你干嘛呢？”
钱波回头，冲他招招手，“过来，给人家磕个头。”
钟德健：(;′?`)＞
他走过去。
磕了一个。
抬起头，一脸疑惑：“然后呢？”
钱波双手合十，喃喃道：“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这我兄弟，踏足贵地还望勿怪。”
钟德健明白过来，这是兄弟对他的关爱啊！
砰砰！
又磕了两个。
要不说，他俩能玩到一起呢。
金元宝烧完。
俩人起身。
走出堂屋，钱波指着地面上那一摊货品对钟德健说，“那些是你预定的货。”
钟德健检查了一下，取下身后的小背篓，把货品装进去。
米的统一批发价为0.22元1斤。
白面0.45元1斤、发蜡1元1罐、白酒2元1瓶、大白兔奶糖1.8元1包、桃酥1.8元1包、五花肉1.3元1斤。
钟德健给了钱波35.5元。
“由于你是新面孔，一开始就让我带着你去露露脸，顺便把一些老客户介绍给你。
考虑到你现在进的货数量有限，无法完全吃下印刷厂的市场，所以我还得在这边多陪你一段时间。
你没意见吧？”钱波收了钱，问。
钟德健笑了，“我乐意至极。”
有人带着入行，那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咱们快走吧，我觉得好刺激。”
“动静小点，跟我来，做投机倒把呢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察觉出不对立马跑，东西丢了都要跑......”
钱波巴拉巴拉地传授心得。
钟德健老老实实侧耳倾听。
11点前，钱薇紧赶慢赶抵达小竹林。
找了个隐蔽性强的位置，把货腾出来。
很快，买货的人就陆续到场了。
“诶，薇薇老板，你咋又换位置了。”
每次大家在钱薇上一次买货的地方等，都会发现，钱薇会从另一个方向冒出来。
跟随机刷新一样。
钱薇腼腆一笑，“我是路痴，每根竹子又长得差不多，我分不清。”
说谎又不要钱，她一向张口就能来。
客人们只是打趣两句，很快就被摊子上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
今天的客流量比前几天要少上一些。
该买的买了，该喊的亲戚喊了，该囤的货囤了，大家自然不急着上门。
而此刻。
温堇书拿着钱，脚步匆匆。
路过厂主任家，刚好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她寻思停下来打声招呼。
却看到主任他老婆笑呵呵地把闵妈妈送出来。
“你说的事没问题，我去趟办公室，马上就把钥匙给你拿来。”
闵妈妈激动万分，双手合十，“谢谢李姐，慢慢来不急，我家里全天都有人，您随时来都行。
那我就不打扰了。”
李姐矜持一笑，慢悠悠地关上门。
闵妈妈哼着小曲回头，与温堇书西目相对，她笑着打招呼：“温姐，你出门呐。”
温堇书见她笑容都咧到了耳后根，好奇心瞬间爆棚，“发生啥喜事了，咋这么开心？”
“也没啥，就求李姐办了点事儿。”
闵妈妈并没有因为事成了而高兴地找不着北，而是说了个笼统的回复。
家属院又不止她一家求主任办过事儿，她这样说并不会显得突兀。
温堇书好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听出了闵妈妈言语间的不愿透露。
半开玩笑道：“我俩啥关系，跟我还打哑谜呢。”
闵妈妈将碎发别到耳后，“主要是事儿还没成，不好乱说。”她假装看了眼日头，“呀，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我家姑娘手艺差，她做的饭，我都不敢入口。”
温堇书也顺势转移话题，满脸羡慕地道：“做饭不好吃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以慢慢学嘛，我说你不要不知足啊，你姑娘人勤快、嘴又甜，咱们家属院谁不喜欢她呀，多讨喜一姑娘。
听说又有编制了，去镇上教书，那妥妥的知识分子呀，就怕你到时候嫌提亲的人把你家门槛都踩烂了。”
这话算是狙击到了闵妈妈的心坎上。
哪个当妈的不喜欢外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呢。
闵妈妈骄傲，但并不自负：“家属院又不止我家姑娘勤快嘴甜，你家孩子还孝顺呢，娶的媳妇儿又明事理，你家收音机就是夫妻俩前些年给添置的吧，你去问问院里谁不羡慕。”
“也是啦。”想到孩子，温堇书莞尔一笑。
就这样商业互吹了一路，到二楼闵妈妈要回家，俩人才结束对话。
出了楼里，灼热的太阳打在脸上，温堇书‘哎哟’一声，加快脚步。
差点忘了正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