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雪停了,这场几米厚的大雪在雨季时节忽然降临,白皑皑的雪是那么的圣洁像天使,让人无法破坏它掩埋下历史的真相。
重新整理的星核广场己筑起九层法坛。三百盏引魂灯摆放在了幻化出的河道两旁。学院的师生们,还是统一的学院服饰,但每个人今天的衣服格外的整洁。
奇怪的是今天的主祭者竟然是个小孩。只见冯九穿着素白麻布长衫,绣象征学子气节银色竹叶纹。靛青色的腰带上,缀着九枚铜铃。柳枝编织的头冠垂落七缕流苏。
学子亲属:灰蓝色棉麻短衣,胸口佩戴纸折书卷,内置逝者姓名。
同窗友人:手持未点燃的柏木灯笼,衣襟别白玉兰,喻纯洁哀思。
“时辰到了。”所有学子的最前方,白墨卿轻叩戒尺,所有老师同时结印。
几米厚的雪地突然浮现血色纹路——那是学生们遇难时流淌的血,此刻被灵力激发,在雪地上勾勒出完整的往生阵图。
“启祭、唤名!”随着白墨卿吆喝。
主祭者冯九把腰间缀着的九枚铜铃一一抛向幻化出来的河流。小小的童声,此时显得高亢,“青衿未冷,册卷犹温——某某某(姓名)生于甲子,殁于庚辰;某某某(姓名)志在星海,身陨蒿尘……今以焅岩鬼方之水涤尔名讳,天地为证,魂兮可闻!”
这个念名花费了一些时间。
“净灵、焚书!”白墨卿再次吆喝。
冯九紧接着用稚童的声音呐喊:文火焚旧墨,残灰化蝶羽;千字消业障,一念破迷局!去者无挂碍,留者息悲鸣——归墟门开,万籁为引!
亲属这时就会将纸书卷投入提前摆好的青铜鼎里焚烧,同窗高举灯笼承接飞灰。三百盏引魂灯这时一盏一盏的飞落幻化出的河流之中。
“渡魂、点灯!”白墨卿再一次吆喝。
冯九再一次用稚童的声音呐喊:柏灯照夜河,星沉水不惊;此去非长别,重逢在鸿蒙。诸魂承光去,莫恋人间城!
这时死者亲属以焚烧书卷的余烬点燃所有柏木灯笼,列队走向水畔。这时水畔里的引魂灯纷纷的亮了起来,奇怪的是这幻化出的河下起了雨。
冯九打开油纸伞与识海中的青冥引相呼应,扔向河的中间,正好罩住了那三百个引魂灯,为其遮挡风雨。油纸伞转动的刹那,三百盏灯焰齐齐转向伞尖。他看见无数光点从废墟间升起,每个光点里都映着张稚嫩的脸。
第一个显形的是攥着半截笔的六岁孩童。魂魄脱离残躯时,那本染血日记突然无风自动,最后一页浮现出母亲教他写字的画面。孩童魂魄向人群中的妇人鞠躬,化作青鸟飞入伞面。
“我的儿啊!”妇人突然冲向阵中,被叶灵萱的式神拦住。她疯狂撕扯自己的衣襟:“让他回来!用我的命换!”白墨卿的戒尺突然飞到她面前,尺身上浮现出孩童在往生桥上奔跑的身影——那桥尽头是开满往生花的乐园。
此时的白墨卿也很震惊,为何自己的戒尺会自动飞出,而且幻化出了匪夷所思的画面。
“此子若非大能转世,也绝非普通人,就是简简单的念词,换做他人毫无这般异象。”白墨卿此时的心里很是震动,然而震动的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都很震惊,唯有那些逝去孩子的亲属没有那般震惊,他们盼望着自己的孩子真的能去一个好的归宿。
超度到第七十九个魂魄时,油纸伞突然剧烈震颤。伞面上浮现出忘川河的倒影,河水忽然飘浮上一个青铜棺椁正在吞噬往生桥。
冯九皱眉,左眼招冥瞳开启,看清了里面人的魂魄,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墨卿。这是有别的魂魄和这逝去的魂魄有冲突、格格不入的表现。
白墨卿迎着冯九的目光,显然看懂了冯九眼中的疑惑,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好心办了坏事,而混在人群中一个伪装的人也察觉到了事情严重性,正要丢老脸出来的时候,冯九通过青铜棺椁的魂魄牵引感觉到了伪装之人是谁。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是不是两世为人,今日这般举动就让他们破了我的道行了。单独出现不怕,就怕有因果生死的魂魄在一起被超度。超度时青铜棺椁可是无间地狱的象征,通过我的超度力,想吞了往生桥借个轮回道,想躲避业力的束缚。”
冯九再次叹息,“罢了,今日我亲自度你。”
“叩天门,震九幽;幡动影,召魂游;钟鸣处,断世忧;星门启,光如舟——归兮!莫恋残烛照残躯,且随梵唱入洪流……,凝!”
随着冯九的话音落下,原本平静的河流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着。紧接着,一艘小巧的木舟缓缓地从河水中浮现出来,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那些原本飘浮在河水的引魂灯,此刻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迅速地朝着往生桥飞去。它们轻盈地掠过水面,仿佛一群灵动的萤火虫,照亮了整个河面。
冯九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跃上了那艘小舟。他的动作迅速而利落,仿佛早己与这小舟融为一体。
站在舟上,冯九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把己经变小的油纸伞。这把伞在他手中,显得有些破旧,但却散发出一种古朴的气息。
就在这时,那座神秘的青铜棺椁也突然动了起来。它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地跟在了冯九乘坐的小舟后面。棺椁的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所承载的秘密。
没过多久,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巨大的青铜棺椁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与其他引魂灯毫无二致的小灯盏。
而在亲属人群中,一个伪装成老者的人,目睹了这一幕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的眼眶了,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
“痴儿啊,爹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啊……”
站在一旁的含宇轩,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到了。
作为父亲,不论自己的孩子生前如何作恶,都希望死后有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