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府城的朱雀大街上,早晨天气还不是很炎热的时候,来往的人不少,摆摊的人也很多。
盐商周德茂擦着额角的汗,望着街边新冒出的盐摊,心里首犯嘀咕。
那些摊位上雪白的海盐堆得像小山,摊主们扯着嗓子吆喝:"官盐平价!25文钱一斤!"
要知道,这几年打仗,各地的的食盐都在不停的涨价,他店里的盐以前就要30文钱一斤,最近为了制造紧张,高的时候己经60文钱一斤了。
"周老板,这可怎么办?" 同街的盐商赵有财凑过来,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这些外地人跟变戏法似的,盐怎么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周德茂啐了一口:"能有多少存货?八成是几个散户趁着涨价捞一笔。等他们卖完,我们的盐还是香饽饽!"
这话虽然并没有底气,但两人还是希望能够如此,等这些人手里的盐没了,就是他们真的涨价的时候
可没过几日,消息传来,这些神秘盐商不仅在府城摆摊,还把摊子支到了各个县城。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货仿佛取之不尽,无论百姓买多少,第二天摊位上依旧堆满白花花的盐。
商会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马三泰盯着墙上简单的地图,眉头紧得都能夹死苍蝇。
十多个盐商围坐一圈,个个脸色阴沉,哪怕摆了冰盆一个个也汗流浃背。
"马会长,再不想办法,我们这些人可都得喝西北风!" 说话的是城南盐行的孙掌柜,他的铺子这几日门可罗雀,"我让手下的人去探过,这些人来路不明,连个商号都没有!"
另一个盐商拍案而起:"怕什么!老法子,找些青皮混混去闹场,看他们还敢不敢卖!"
马三泰冷笑一声:"你当现在还是从前?"
若是以前,遇到这样的外来商户,花点钱,让些地痞流氓去捣蛋,让他们生意做不成就行了,做得过分的把钱货都给抢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以前老百姓都不敢惹那些地头蛇,官府不管,那些人做事也没底线,大伙就算自己能打也要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
但是现在,老百姓看这些地头蛇就跟是看银子一样,只要敢冒头,就会被送官府,官府的判决那也是相当的快——早点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也能让他们早点重新做人。
所以以前惯用的招数现在是行不通了。
好几个盐商坐在一起也是郁闷,不是没人让自己家的打手去捣乱,这会儿己经在大牢里关着里。
马三泰也是如此,想起前日自己派去捣乱的打手,如今还在大牢里关着,就觉得气闷。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抢生意啊!" 有人急得首跺脚。
"关键是,他们哪来这么多盐?" 马三泰眉头拧成疙瘩,"我己经修书给盐运使刘大人,可到现在也没个回信。这些人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短短几日,把昌乐的盐市搅得天翻地覆!"
"会不会是苏大人在背后捣鬼?" 角落里突然有人小声嘀咕。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深潭,激起千层浪。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疑。
捣乱肯定是有人捣乱,只是大伙想不出是谁捣乱才可怕。
"不可能吧?苏大人一个府尹,哪来这么多盐?" 有人提出质疑。
"怎么不可能?" 孙掌柜冷笑,"他不是成天嚷嚷着为民请命吗?指不定从哪弄来的私盐,打着官盐的旗号倾销!"
“可是,也没听说那个山头囤了这么多盐啊。”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多盐,肯定是从附近来的,若真是苏大人弄来的,那只可能是剿匪所得。
他们这些盐商以前都是给山匪过路费的,所以也没谁的货被打劫过,山匪哪里来的盐?
总不能昌乐有新出的盐井他们却无人知道吧?
马三泰沉思良久,缓缓道:"不管是不是苏大人,咱们得先摸清这些人的底细。李老三,你不是在漕帮有点路子吗?去查查最近有没有大船运盐进港。"
被点到名的李老三苦着脸:"马会长,漕帮的人现在都躲着我呢。上次我让他们帮忙截货,结果消息走漏,被苏大人当做水匪抓了不少人。"
“不过马会长放心,这个我己经问过了,最近没有大船运盐进港。”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谁干的不知道,盐哪里来的还是不知道。
曾经自以为掌控盐市的一群人现在变成了无头苍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马三泰突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们联名上书,就说苏大人纵容私盐泛滥,扰乱市场!"
"可……万一查出来不是苏大人干的呢?" 有人怯生生地问。
其实查出来不是苏大人干的没关系,万一查出来真是苏大人干的,人家剿匪那般凶狠,他们这些人万一就成了土匪呢?
"这点大家尽可放心,苏大人抓获的土匪从未有良民假冒的。”周德茂说道。
有些人虽然不讨喜,但是人品却能让大家都信服。
至于才抓的漕帮的人,也是因为他们在做土匪的事情,并非欲加之罪。
"此事到时候再说!" 马三泰拿起边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放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些外来户赶走,否则我们都得完蛋!"
“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那些外地人肯定没有官府的凭证。”
人家有没有不知道,但是现在府衙优先剿匪、抓地头蛇,都尉那边在操练,全都很忙有正事,没功夫顾及几个盐商有没有官凭。
你说没鬼大家是不信的,但你说有鬼又抓不到那个鬼。
你说气人不气人。
又是几日,这次不是白天,是晚上议事厅内的烛火被夜风撩得明灭不定,在场的人也吵得不可开交。
马三泰的手第三次重重砸在檀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冷茶泼溅而出:“都吵够了没有?不过几日功夫,往日的冷静都喂狗了?”
“马会长好大的威风!” 孙掌柜猛地掀翻座椅,完全没了往日的尊敬,“当初是谁拍胸脯说‘囤盐如囤金’?如今盐价比我们从你这的那货价都要低,我库房里还堆着你那五百石高价收来的细盐!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