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心里还有点念想,知道了,那点念想都没有了。
“有一次你娘回娘家,然后是哭着回来的,跟我说:她没有娘家了。”
“她想你嫁人,是怕我们要是不在了,你连个家都没有了。”
虽说确定了独女也能继承家产,但是女人不能立女户,就算是有钱也不能独立为家,必须要依附男人,哪怕是一个死了的男人。
苏荷无言。
她不是不知道,但越是知道越觉得难受——就因为性别为女,就要嫁人,就要生孩子,而且还必须要生儿子才能立住,不然就会被人诟病。
道理都懂,心理就是接受不良。
就好像李氏,她若没表现出来不成亲也没关系,她娘可能没这么急着要给她说亲,但她娘越是急着给她说亲,她就越反感非要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才能安生。
如此,明明日子比当初好了百倍千倍,母女俩的关系却紧张了起来。
并非要争个谁对谁错,而是制度将女性锁死了。
女人不能立户,不能科举,不能做官……能够改变命运的事情,首先就将女人打压下去,圈在一个小小的框子里,演变到后面就连抛头露面都是错的。
这就是现实。
现实也是可以改变的,至少这时候还没有“存天理,灭人欲”,没有让女人裹上小脚,因为被男人碰了一下就要死要活的,没有因为贞洁就要沉塘。
至少现在的框框还没那么小。
读书的时候被鸡得太狠,工作了之后总觉得那份工作与当年吃的苦不成正比,所以苏荷的内心倾向得过且过,差不多能过就行了。
鸡爹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努力到现在富足她就不太想奋斗了。
尤其是嫂子想要做点出格的事情,她想着要么就是傍上大腿,要么就满门抄斩,都是那一下的事情,顶多就是多赚点银子给予后勤补给,没想真的做点什么事业。
但现在她突然想做点什么,为自己也好,为别的女性也好,哪怕是给朝廷交银子罚钱,至少有独立建户的机会。
这架空的时代的历史中也曾经有朝代有过的女子可以立女户的记载的,恢复可能很难,但也不是不可以。
苏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晏明珠,“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但这件事情我己经准备去做了。”
晏明珠虽然吃惊,但想到苏荷日常的种种也不算太吃惊。
她这小姑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凭什么女人这一生就只能依附他人而生呢?
并非依附他人有什么错,毕竟大家都是如此;但大家都是如此就是所有人都该如此吗?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后悔嫁给苏启铭,但若是当初能有选择的话,她肯定不会那般匆匆的嫁人,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那也都是自己的选择。
“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就想,若是能立女户的话,我娘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着急,说不定就能接受随缘了。”
苏荷不想这些事情成为母女关系的阻碍。
明明两人之间没有矛盾,但偏偏因为律法和随大流,莫名的有了阻碍。
晏明珠同意苏荷的一部分想法,但是叔母还是很中肯的道:“你连做寡妇都想倒了,就算改了律法,只怕她也会急着把你的婚事给定下来。”
跑是容易,但是跑了还是要回来的啊。
人在这里还能看两眼,把把关;人要是没在这里,李氏做主把她的婚事给定下来了,将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
她不认同苏荷对婚事这般的随意,也不认同李氏那般焦急,她还不能说。
她劝过李氏一次,结果反而让李氏更着急了,“想当初你爹娘要是早点把你的婚事给定下来,有未婚夫了,就算你爹娘有了好歹,至少不用嫁到这里来。”
李氏没觉得自己侄儿不好,但是跟盛都的儿郎比起来肯定还是要差一截的,还不用她背井离乡。
晏明珠也没想到会劝出这么个结果,对苏荷也是有那么点愧疚,所以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朝廷的律法,李氏要是真犟起来,还真能做这样的主。
苏荷觉得头也好大。
她还是个孩子呢,真的不用这么急。
不过娘这边没法使力,只能在爹那边使力,苏大交代李氏:“小荷的婚事是大事,不管你看中了谁家男儿,也等我回来一起商量了,再定下来。”
苏大都没敢提让女儿看一眼,苏荷多半是看不上,李氏也多半会炸毛。
李氏板着脸,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也觉得苏荷愿意跟她爹去昌乐,就是为了躲着自己这个当娘的。
可她明明就是为了女儿好,她那些想法绝对不行。
“你也别这么着急,其实我以前看柳家小子就挺好的,长得俊朗,会武功,家世也好,虽说有点傻乎乎的样子,但是对我们小荷没话说,小荷跟他也合得来。“
李氏闷着气道:“你想得倒是美,你看上人家,人家能看上你吗?”
“这我就比你强了。”苏大为自己找补点场子,语气中带着丝丝的自豪:“以前我们两家是够不着,但我现在不也是个从西品的官了吗?我家女儿也是配得上柳家儿郎的,等再过几年,说不定就是西品了,高嫁地低娶,我们也是够得上的。”
李氏心里缓和了不少,她一首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就她一个人操心,另外两个不领情还扯后腿,现在觉得男人跟自己也是一条心,好过了不少。
“其实晚点定亲也能多相看相看,虽说你相看的人多,但是我看谁都没那小子好。“
“知道人家好,为什么不早点定下来?你就不怕被别的人家给抢去了?”
“话是能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
“别跟我绕弯子,我烦!”
苏大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显得一派高深:“他现在是去历练了,但那是战场好,好啊能挣个官当当,不好可是要丢性命的,我们等几年,他活着回来了再商议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