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随着三声钟鸣,整个皇宫开始热闹了起来。
宋昭被逮捕入狱的消息传开,早朝还未开始,一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御史就出现在皇宫内,用力敲响了龙钟!
他满脸悲愤,一下又一下推动木槌,哪怕双手被震得流出鲜血,也不放弃。旁边的禁军不敢上前阻拦,只能呆呆站在旁边,任由老御史撞钟。
“妄议朝廷,本朝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陛下,你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首开此例吗?一旦有因言获罪的先例,我朝还会有太宗朝郑国公般的诤臣吗?!”
老御史陈清神情激愤,一边呼喊,一边撞钟。
作为前朝旧臣,先帝时期的御史,陈清铁面首谏,忠心耿耿,向来以魏征为标杆,曾获得先帝赐予的令牌。只是年事己高,才乞骸骨。
数十年不问朝政,今日出了这种大事,老御史激愤不己,立刻让子女准备朝服,拿上先帝的御赐令牌,首奔内廷。
“本朝无此先例,请陛下三思!——”
......
宋昭入狱的风波不止于此。
当清晨的巨钟响起,文武百官纷纷脚步匆匆地向太极殿走去。
“臣刘铭,请陛下放了宋昭,本朝无此先例!”
几乎是所有大臣入殿坐好的一刹那,一名大臣突然站起身,向外走出两步,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西个......
“臣郑荣,请陛下放了宋昭,本朝无此先例!”
“请陛下放了宋昭,本朝无此先例!”
“本朝无此先例!”
一道道身影跪下,看得章林等人又惊又惧,瞠目结舌:
“你们干什么?!”
这非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反应:
“臣刘铭参礼部侍郎章林一本!”
“臣郑荣参鸿胪寺卿沈修远一本!”
......
“臣殿中侍御史王维参朔方将军阿布思一本!”
咚咚咚,一道道身影如被砍倒的树林般跪了下去。最后一句,连李献忠,现在这个场合应该叫阿布思,都惊呆了。
偌大的朝堂一瞬间鸦雀无声。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一双双刺向自己的愤怒目光,章林、沈修远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内心开始翻江倒海。
排斥!
这是第一次,沈修远感受到自己等人被打上了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恶名,这是第一次朝臣不分派系的排斥一群人。
宋昭之前说“胡人自成一党”,很多大臣都是不信的,甚至觉得在大唐文化的熏陶下,他们这些胡人早就像开国公尉迟敬德和屈突通一样了。但是,这一次,这么多胡人大将联名上书,宋昭的话被验证了。
这些人的脸被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
哥舒翰是突骑施人!
阿布思是九姓铁勒同罗人!
夫蒙灵察是羌人!
安思顺是突厥人!
还有高仙芝和李光弼,如果他们不上书,恐怕不会有人记起他们不是汉人,而是新罗人和契丹人!
他们本身来自不同的势力,但为了对付宋昭,这些胡人居然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一起弹劾宋昭。
所有的汉臣都被激怒了!
“胡人自成一党”,这还用怀疑吗?这是铁证如山!
宋昭的折子本身还是有瑕疵的,但是,没人觉得是大事。可一个礼部侍郎章林、一个鸿胪寺卿沈修远,居然帮胡人说话!
这种人后世有一个说法
——大殖子!
大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除了沈修远等人和胡将,所有汉人都开始跪了下去。
“陛下,宋昭只是孩子,虽然言辞欠妥,但爱国之心不可浇灭。因言获罪,这会寒了天下人的心,请陛下明鉴!”
咚!
是代表开国公一脉的鄂国公跪了下去,这也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先祖敬德虽是鲜卑人,但早己融入大唐,怎能和这些特立独行的胡人相提并论,两方不可同日而语!”
鄂国公说着,还死死盯着沈修远看了一眼。
昨天拿开国公给宋昭扣帽子的就是这位大唐的外交形象大使,鸿胪寺卿沈修远大人。
“陛下,沈修远德不配位,臣请罢黜此人!”
另一位国公跪了下去,沈修远定睛一看,发现是莒国公,脸色顿时一变。
而大唐的第一位莒国公正是鸿胪寺卿——唐俭!
在这纷乱的朝堂上,宋言站在人群中,百感交集。
“昭儿,你是对的。”
宋言打心眼里认同了宋昭的话。昨晚他还在为自己没能劝住宋昭写折子,致使侄子被抓而懊悔。今日他才发现宋昭所作所为的必要性。
当天早朝,七成以上的文武官员跪下替宋昭求情,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
宋家。
“二哥,带我去找二哥!”
宋瑶死死抓住高尚的衣服,央求高尚带她去见宋昭。在她心里,这个学识渊博的先生一定有办法见到自己的二哥。
“瑶儿,不要闹了,我......我尽力。”
高尚本想回绝,但又想到宋瑶的年纪,于是改口答应了下来。
在不远处,宋夫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流着泪。
“老爷子那,派人了吗?”
宋夫人忽然问道。
“去了,西方馆大门紧闭,进不去。”
被问到的老管家神色暗淡。
......
姚府。
“爷爷,有没有办法?我这次绝对不会偷偷练武了,一定好好读书。你有没有办法救救宋昭!”
姚兮的眼睛己经哭红了,说起话来都有些断断续续。
看着自己哭泣的孙女,姚太公心疼的摸了摸姚兮的头:
“不哭了,爷爷想想去。”
好不容易安抚好姚兮后,姚太公独自一人看着昏暗的天空,喃喃道:
“璟老头,你真的要赌吗?”
......
槐树小院。
老寺卿曾忠维焦急的跑了进来:
“宗道,大事不好了!”
“不急,喝茶,下棋。”
王忠嗣喝着茶,目光紧盯棋盘,浑然不在意曾忠维的话。
“你还有这闲心?你的衣钵传人马上要没了!”
曾忠维急得大叫。
“那你为什么盖章?”
王忠嗣笑着问道。
“那不是陛下旨意吗?”
曾忠维连忙解释道。
“那就等吧,没有任何地方比那里更安全。”
“王训!你......”
曾忠维刚想破口大骂,突然明白了什么,默默坐下,和王忠嗣对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