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时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在脑海中闪过——被篡改成分的维生素药、写着她名字的高额意外险保单、还有亲子鉴定报告上刺眼的百分比。可此刻面前的冯秀梅,分明是那个帮了她很多的人。
“妈……”王红梅喉头发紧,“他想杀了我。”
话音未落,冯秀梅己扑通一声跪在湿漉漉的地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王红梅的裤脚:“他是鬼迷心窍!有人在背后唆使,我都知道……”老人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看在我们婆媳一场,给他留条活路吧!”
齐蕊无声地向前半步,黑色西装下的肩线紧绷如弦。她的目光扫过冯秀梅颤抖的脊背,又落在王红梅骤然苍白的脸上,公文包拉链被她捏得发出轻微响动。远处停车场传来汽车鸣笛声,惊飞了台阶上避雨的麻雀。
王红梅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想起冯秀梅偷偷塞给她赔偿的银行卡,以及那份保险合同原件,雨水顺着发梢滑进衣领,寒意却比不上此刻心里的冰凉。
“好,”王红梅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不起诉了。”话一出口,膝盖突然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冯秀梅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
齐蕊的高跟鞋声清脆响起,她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真的不起诉了?”
“真的。”王红梅弯腰扶起冯秀梅,触到老人冰凉的手。
“好吧。”齐蕊合上公文包,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抬手招来出租车,黑色裙摆掠过潮湿的地面,在雨幕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墨痕。
当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时,王红梅突然发现判决书不知何时被雨水浸湿了一角,那些烫金的文字在水痕中扭曲变形,像极了她此刻破碎的心情。
王红梅、冯秀梅与高姐并肩走向停车场,三双不同款式的鞋子踩在积水里,溅起细碎的水花。法院穹顶的国徽在云隙间忽明忽暗,金色光芒穿透薄雾,映在三人身上,恍若为她们镀上一层新生的光晕。
“妈,快中午了,我请你们吃饭吧。”王红梅侧头看向冯秀梅,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雨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在锁骨处凝成晶莹的水珠。
冯秀梅笑着摇头,鬓角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烁。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塞给王红梅:“拿着,刚出锅的桂花糕,你最爱吃的。”
老人身后,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赵叔温和的面容。“你赵叔还在等我,我们有点事要处理,先走了。”冯秀梅轻轻拍了拍王红梅的手背,“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好,谢谢妈,您慢走!”王红梅攥着温热的桂花糕,眼眶微微发烫。高姐也笑着与她挥手告别,小跑着上了车。
冯秀梅在车上回想着二十多年前秀英将笙离托付给自己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裹着二十多年的愧疚:“高笙离我只能帮他到这了,希望他妈妈秀英看在我没有让笙离去坐牢的份上,能够原谅我没有教育好她的孩子。”
“秀梅,你决定了就好,我支持你。”赵逸枫坚定的说道。
车窗外的风突然卷起枯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声响。
王红梅看着婆婆那辆车渐渐消失,雨丝方才婆婆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丝绒手套传来,前婆婆冯秀梅还是挺好的,好聚好散,比有的家庭离婚鸡飞狗跳强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自己的红车旁,皮革座椅还带着雨水的凉意,她将判决书小心翼翼放进副驾驶座,又用防水文件袋仔细包好,指尖反复着封口处的拉链。车载电台突然响起轻快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旋律与雨刷器的摆动声交织,恍若梦境。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那是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破土而出。
引擎轰鸣声划破雨幕,仪表盘蓝光映亮她坚定的眼神。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在路边激起小小的浪花,王红梅轻踩油门,朝着公司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载电台的歌声渐响:“...all the way home, I'll be waiting...”
路上,梧桐树的枝叶还在滴落雨水,却挡不住穿透云层的阳光。后视镜里,法院的轮廓渐渐缩小,而前方高楼林立的CBD区域,玻璃幕墙正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王红梅握紧方向盘,想起李福尔今早发来的消息:“早安,期待你一切顺利。”
车轮碾过最后一滩积水,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当高辉集团标志性的大楼出现在视野中时,王红梅深踩油门——属于她的全新篇章,正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轰轰烈烈地展开。
潮湿的风卷着梧桐树的气息掠过车窗,王红梅刚把车稳稳停进高辉集团停车场,仪表盘上的电子钟显示11:53。手机在置物架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李娜的名字,备注栏里“知心姐姐”西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
“红梅,你怎么没来上班?昨天喝多了?难受了?”李娜关切的声音裹着办公室背景音传来,隐约还能听见键盘敲击声和咖啡机的嗡鸣,王红梅解开了安全带。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王红梅伸手揉了揉发僵的肩膀:“李姐,我这就到公司了,有什么事吗?”她望着后视镜里自己略显疲惫的脸,指尖无意识着判决书的边角——那份被雨水浸湿的文件,此刻正静静躺在包里。
电话那头传来李娜爽朗的笑声:“我一个人吃饭无聊,想你陪我!”
王红梅仿佛看见对方晃着手机,在茶水间踮脚偷看打卡机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那你等着我,我到公司了,在一楼电梯等着你,你五分钟后下来吧。”
王红梅抓起包快步走向电梯,高跟鞋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电梯镜面映出她挺首的脊背,却掩不住眼底淡淡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