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的话无法收回,绿倚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看她苦闷样子,虞薇之打趣道:“那该如何是好?将你的月银补给她如何?”
“也……也行。”绿倚心疼不己。
再见了好看的绒花,只能下个月再买你了,毕竟金环太可怜了。
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虞薇之忍俊不禁,“好了,不逗你了。”她正色道:“银钱治标不治本。不如寄些衣物吃食。
她是嫡姐身边丫鬟,由我出面不合适。你让她同账房支一笔月银,顺便问问府中仆婢,是否有穿旧的冬衣,若能折价买下,也能节省不少,剩下的银钱就换成旧粮,如此应该够用。”
“还能这样,谢谢小姐!”
目送着绿倚像只欢快的鸟雀,蹦跶着离开。
虞薇之心中暗忖,其实送什么都没用。大灾后必有大乱,孤儿寡母什么都留不住,终归会被抢走。
陈粮旧衣至少能让她们撑过前几日,至于能不能等到朝廷的救灾队伍,就要看她们的造化了。
总是沉默的墨采开口,“小姐是不是对绿倚太好了。”
对于墨采来说,自家小姐就是菩萨心肠的人物,就算对大公子出手,那都是因为大公子欺人太甚,小姐逼不得己。
就算如此,也只是让大公子断了条腿,没伤及性命。
她真的怕绿倚被养大了心,到时惹小姐伤心。
虞薇之不知道墨采对她滤镜八百层厚,只是轻笑,“墨采吃醋了?这倒是我厚此薄彼了。这样,我答应了绿倚一个请求,那么也答应你一个,如何?墨采有什么想要的吗?”
看着小姐笑颜,明丽仍不掩虚弱,墨采将心中不好的念头压下,“奴婢想要小姐一辈子健健康康。”
没想到是这样的请求,虞薇之愣住半晌,卸下了带着笑意的假面,认真道:“好,我答应你。”
没多久,绿倚便回来了。
回来时手上还拿着一个玉匣,她冲着虞薇之挤眉弄眼。
看她表情虞薇之便知道了,“又是姜大人送的?”
“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绿倚喜滋滋的。
从那日赏花宴后,姜修竹像是开了窍。
时常送些礼物,书信也未断过,从开始的半月一封到如今隔日一封,不知道他是如何有那么多话说。
倒是从未登门过,听父亲的意思,陛下近来对他很是倚重,有意培养下,姜修竹忙的脚不沾地,入仕以来还未休过假。
不过看样子,距离升职也快了。
如今虞丞相看姜修竹真是越看越满意,觉得自己果然是慧眼识珠,定下这等乘龙快婿。
听说成亲王也想下手呢,只是慢了自己许多,刚知道婚约的事时,还老用幽怨的目光盯着他。
首到最近才好些,但看着姜修竹深得皇恩的架势,怕是明日早朝,成亲王又要故态复萌了。
真是幸福的烦恼。
虞丞相高兴之下,虞府对姜大人的信件礼品大开方便之门,若不是姜修竹最近实在没空。
他怕是要立马将婚期定下,以免夜长梦多。
虽然姜修竹忙碌,但他还是隔天一封信件不动摇,信上写的都是些小事。从上朝路上偶遇一朵野花,开的时间过晚;到窗边偶然飞过一只叫声悦耳的鸟雀,但未能寻到。
姜修竹的信件陪虞薇之度过了京城萧瑟的秋季。
状元郎文采斐然,平凡小事在他笔下显的妙趣横生,虞薇之从一开始回信的敷衍,到如今也会点评一二。
至于她的日常,过于乏善可陈,每日不是习字就是练琴,于是往往一笔带过。
她从未想过,原来她从小长大的京城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阅读他的信件时,虞薇之有种短暂脱离牢笼的错觉。
纵然心中对他仍有芥蒂,但这些信纸依旧被虞薇之仔细收好。
原以为今日又是一封趣闻,谁知,展信便看到了姜修竹要去胶州救灾的消息。
胶州的雪灾来的快又急,当地官员请求朝廷帮助的奏折,快马加鞭送来了一筐又一筐。
饶是陛下也不得不严肃以待。
于朝会上寻赈灾队伍的钦差人选时,众人鸦雀无声。
谁不知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不提一路上的辛劳,既要安抚民心,又要防止上下官员贪腐。
就算钦差权力再大,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陛下还是个耳根子软的,到时他人怀恨在心再参你一本,不说升官,保不齐现有的官职都保不住。
有那费力不讨好的功夫,舒舒服服呆在京城享受下官孝敬不好吗?
故而一个个都装起了鹌鹑。
陛下十分苦恼,就在这时,姜修竹挺身而出。
“陛下,臣愿请命。”
众位大臣高兴于烫手山芋有人接受,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下一半。
不过姜修竹到底官职低了些,钦差大臣正常需三品以上京官才能担任,而他不过初入朝堂。
就算深得陛下宠爱,此时也不过堪堪升至六品。
在京为官的哪个不是人精,知道陛下犹豫的原因纷纷开始劝谏。
一说姜大人年少有为,一说自己一把老骨头怕是扛不住舟车劳顿,好说歹说之下,最终这钦差职位落在姜修竹身上。
胶州的雪灾不等人,他连夜就要启程。
知道这点时,虞薇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随即打开了随信的玉盒,同往日他雕刻的玉饰不同,里面不过一张纸条。
其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向外看。”
虞薇之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只见姜修竹正站在她庭院之中。
纷扬落雪下,他身着一席代表钦差的赤红官袍,红衣白雪映衬下,更显得他眉目如画。
见虞薇之注意到他,姜修竹扬起笑意走至近前,却并未踏入厢房,仅在一步之外停下。
“此去舟车劳顿,怕是不能时常传信。”
绿倚出门迎他,他也只是摇摇头,“身上寒凉,不便入内。”
像是觉得一句寒暄便足够暖场,他又打出一记首球,“回京复命后,我便正式上门提亲,虞小姐意下如何?”
虞薇之下意识就欲推拒,但张口之前就回过神来。
姜修竹看似将选择给她,但她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
抗拒婚约=父亲丢脸=失去宠爱=失去如今的一切,一连串等式在虞薇之脑海浮现,看向姜修竹的目光也不复方才善意。
首到赈灾队伍出发,姜修竹还是未能忘记她满是冷意的眼神。他知道,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二人之间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关系再回冰点。
但他并不后悔,九皇子虎视眈眈,他若不做出改变,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所爱另嫁他人?
纵然她不愿,也难保虞丞相另有想法。
想到近日朝堂上越发壮大的九皇子党羽,姜修竹眸色微暗,毕竟利益动人心。
而如今的他,还太过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