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雨未停,气温陡然跌落。
雨丝渗着冷意,风也褪去了先前的温和,变得锋利起来,刮过皮肤时留下一片冰凉。
寒季的越来越近了。
白芷从被窝里伸伸腿脚,卷着被子在床上打两个滚。
云钰一进门就看到床上把自己裹成蚕的她。
将淡蓝色的兽皮裙放在床尾,摸了摸她乱蓬蓬的头发。
白芷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勾起兽皮裙,举起来看。
“是长裙。”
这针脚一看便是於易做的。
云钰:“天气变冷了,今天多穿点。”
“我帮你穿?”
白芷摇摇头:“我自己来,你转过身去。”
云钰勾起她的一缕黑发,在指尖缠绕,他道:“我什么没看过?穿衣服而己。”
昨晚他一人守在空房里,孤枕难眠。
白芷扯过枕巾,扔到云钰头上,盖住他的眼帘。
她飞速得将裙子套在身上。
柔软的枕巾覆在云钰的双眼上,虽遮蔽了他的视线,却仍能听到她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带着她的气息,钻进他的耳中,撩拨他的心弦。
待那白芷道:“我穿好了。”
云钰才抬手将沾染着她发香的枕巾从头上拿下。
他修长的手指抓着枕巾的一角,随意地把玩了两下。
随后,他道:“这枕巾都旧了,我拿一件新的给你。”
这件就留给他。
白芷无所谓得摆摆手:“好啊。”
她的衣服、被褥都是家中雄性帮忙清洗替换,家务琐事,她不操心。
云钰满意得将枕巾收回兽袋。
......
西域传送大厅的对面,是一片清澈的大湖。
湖水在雨丝的轻抚下,泛起层层涟漪,湖边长了一圈粗壮的、树冠肆意生长的巨树。
弥尔静静地伫立在一棵巨树之后,那棵巨树遮挡住他一半的身影。
他双手背于身后,身姿挺拔,目光透过雨幕,紧紧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芷带着七名雄性,正缓步走向传送大厅。
自她从出现后,弥尔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她的每一个举动,都牵引着他的视线,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
欧文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折了根树枝,将上面的叶子一一薅光!
他昨天去给柏莎雌性表白,依旧是水灵灵地被拒绝了。
他再也不是很懂爱情的欧文了。
刀疤则趴在一条粗壮的树干上,神态小心翼翼的。
他粗手粗脚得扒开那些遮挡视线的树叶,透过缝隙,望向白芷圣雌渐行渐远的背影。
唉,白芷圣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都能看出圣雌这次来西域就是单纯参加王的即位仪式。
甘穆坐在湖边,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扑通”一声,扔到湖里。
石子落入水中,溅起一大片晶莹的水花。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引得刀疤怒目而视。
他压着嗓门道:“甘穆!别扔你那破石头了,要是让白芷圣雌听到就不好了。”
至于哪不好?他也说不清楚。
甘穆又捡起一块石子,再次“扑通”一声扔进湖里,溅起的水花似乎比之前更大。
在刀疤呲牙前,甘穆不紧不慢地道:“听到不是最好吗?我们干嘛要躲在这儿?堂堂正正地去送白芷圣雌不好吗?”
其实,鬼鬼祟祟躲着的,也就只有刀疤一人。
弥尔所站的位置,从侧面看,确实像是被大树挡住了一半身影,但若是从传送大厅正门望过来,他不过是靠着树比较近。
刀疤扔掉头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树叶,没好气地说道:“我和白芷圣雌又不熟,就这么跑过去,肯定会被她的兽夫们围殴的。”
说着还小心得看了树下的王一眼。
王头顶没眼睛,察觉不到他的小眼神。
甘穆:“要我,我现在就去传送大厅当面送别圣雌。”
刀疤:“那你去啊。”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渐起时,弥尔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别吵了,回吧。”
刀疤啊了声。
他从树上跳下,甩甩身上的落叶,不解道:“王,真不去吗?咱们一早上就站这儿了。”
准确的说,是天还黑着,就来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白芷圣雌和她的雄性们什么时候开传送门来传送大厅。
弥尔在白芷的身影消失在传送大厅入口处后,收回了视线。
“白芷圣雌说的没错,我们之间不合适。”
她吸引着他的心,但他肩负着狼王城的责任。
那些一路跟随他、支持他走到如今的兽人们,等待他带着他们一同度过今年的寒季。
弥尔大手捂脸,心中绞痛。
片刻后,他放下手,敛好情绪,将心中的柔软往心底一藏再藏。
刀疤:“那说两句话,也没什么关系吧。”
说两句话,又能怎样啊,王真的是死脑筋。
弥尔转身往回走。
欧文凑到刀疤面前,道:“王会被白芷圣雌身边的一群八阶兽人扔到湖里。”
他上下打量刀疤的肌肉:“你说,咱们三个加在一起,能不能打得过?”
刀疤:“那现在叫几个八阶雄性过来给王开路!”
他们狼王城也有八阶兽人。
欧文:“你呀你,光长肉不长脑子,那是兽人多少的事情吗?”
那是白芷圣雌不愿和王纠缠的事。
刀疤:“那是什么事?”
欧文神秘兮兮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白芷圣雌若只是看上了王的身份和势力,她在东域与几个兽夫过日子,王来回跑,事情也就简单了。
但白芷圣雌更注重伴侣之间的感情,王就没机会了。
两个生活各有侧重点的人,就像湖水和湖边嵌在地里的石头。
看似轻易便能交织在一起。
但实际上,若没有外力强行介入,很难真正相融。
要么其中一方抛弃己有的一切,决然投入另一方的世界。
要么,就得有强大的外部力量将两者生硬地糅合,比如像在湖边扔石头的甘穆。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牺牲与改变。
欧文背着手,跟在弥尔身后,走了。
王历经多年蛰伏,才夺得王位,他们这群人的性命都与他息息相关。
刀疤拉住往湖里扔石头的甘穆道:“你来给我说说,欧文那家伙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是一句也听不懂。
甘穆:“我也听不懂。”
刀疤:“扔你的破石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