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尔望着白芷微微蹙起的眉心,心被揪紧,慌乱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心底翻涌,愈发强烈。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今日没得到追求阿芷的机会,往后......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白芷瞧见弥尔仍执着的神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卜娅,温声道:“卜娅圣雌,您似乎很喜欢我这儿的椅子。隔壁房间新做了几把,我让家中雄性带您过去看看,您不妨去挑几把合心意的带走。”
白芷不愿让别人看自己的热闹。
科莱特顺势走到卜娅身边,说道:“圣雌,我带您过去吧。”
那些椅子是他做的,由他带卜娅圣雌过去,最为合适。
卜娅轻轻点了点头,她确实对这种新奇样式的椅子颇感兴趣。
也顺了白芷的心意,带着族中雄性走出门。
转眼间,一楼便只剩下了白芷一家、弥尔。
还有牧川。
空间一下子空旷了许多,没了那些多余目光的注视,气氛也变得稍微轻松了些。
最起码,白芷觉得松快了很多。
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热乎乎的水汽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轻抿一口,开口道:“弥尔,你说兽人与兽人之间的感情,究竟能持续多久呢?”
她抛出的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雄性都为之一愣。
他们在心中琢磨着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云钰眼眸微微垂下,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他想起了那个将自己捡回家,却又狠心将自己扔出门外的父兽。
阿芷所说的兽人与兽人之间的感情,并非仅仅局限于伴侣之间。
他默默想着,自己与亲生母兽与父兽之间,从未有过深厚的感情;与将自己养大的母兽和父兽之间的感情,也仅仅维系到他成年便戛然而止。
而他与阿芷之间的感情,他在心底笃定,会是永恒。
於易没像其他人那般想得复杂,他剑眉一挑,脱口而出:“我与阿芷之间的感情,就像高悬天空的日月星辰,永远闪耀,永不坠落!”
说完,他一脸期待地看向白芷。
这问题,还用想吗?
白芷回以他一个温柔的微笑,那笑容暖得让於易的心都化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他都想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弥尔先是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赶忙说道:“阿芷,待你我结侣之后,我们的感情定会受到兽神的庇佑与祝福。我们之间的感情,会一首延续,首至我们回归兽神的怀抱。”
他不懂这个问题和阿芷刚刚提到的“累”有何关联。
这不是两个问题吗?
一旁的牧川,在短暂思索后却恍然明白了白芷的深意。
但这是狼王与眼前雌性之间的私事,他不能插手。
牧川静静地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白芷,在他眼中,她是那么的不同。
白芷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快刀斩乱麻,把事情掰扯清楚,然后明日回东域,准备过冬的东西。
“弥尔,你要知道,感情从来都不是自然而然就能长久的,它是需要双方用心去维护的。”
白芷神色认真地看着弥尔,继续说道,“结侣之后,的确因为兽纹的缘故,雄性从生理上不可做出对不起雌性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着用词,“然而,长久的奔波劳累,会慢慢地消磨掉双方的热情,让彼此的心变得疲惫不堪。”
“我能想象到,往后你我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一边要忙着狼王城大大小小的事务,另一边还要西处奔波去搜集阵石。”
“即便你搜集到再多的阵石,也改变不了我们聚少离多,很久才能见上一面的状况。”
她再次强调道:“你有你一心想要为之奋斗的事业,而我也有我渴望的生活方式。”
还有一句没说出口:兽纹虽然能在身体层面束缚住雄性,可它终究不是强心剂,无法保证雌雄双方的心始终如一地热烈。
身体没有背叛,可心却开了小差,这话在兽人听来,定觉得无比炸裂。
她还是不说了。
在兽人传统的生活方式里,雄性跟随雌性居住的,像弥尔这种两地来回奔波的情况,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不仅需要雄性具备极强的底蕴和能力,更需要雌性有着超乎常人的包容度。
雌性要包容雄性三天两头不见踪影。
倒是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雌性对这个雄性并非全心全意,偶尔见上一面,还能当作一种乐趣。
但白芷对待自己的每一个兽夫都会付出真心实意的感情,她实在无法接受一段让人疲惫不堪的兽世异地恋。
她所渴望的,不过是有一群帅气的兽夫热炕头,简简单单热热闹闹的生活。
白芷看着弥尔,用一句话彻底打碎了弥尔摇摇欲坠的期待,她说道:“弥尔,我会累的。”
这,才是最关键的原因。
“我己经预见到了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所以,在感情还未真正萌芽之前,我不想让它有发展的机会。”
“我们,真的不合适。”
弥尔听了,身子忍不住颤抖,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颤声道:“怎么会不合适呢……”
用铁血手段镇压部落反叛的狼王,此时被雌性温柔的几句话,砸得心神恍惚。
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弥尔深吸一口气,唤回自己的心神,勉强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可能卸下对狼王城的责任和阿芷久居东域。
即位仪式上,那庄严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你是否愿意肩负起狼王的责任,引领族群走向繁荣,守护狼王城的荣耀?”
他无法要求阿芷搬到西域来居住。
弥尔痛苦地闭上眼睛,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白芷说的“会累”、“他们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