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寻着炊烟找到了厨房，厨师不在，铁锅里炖着鸡肉粉条蘑菇，香气扑鼻。
旁边还有三个铁盆，分别装有：西红柿炒鸡蛋，麻婆豆腐和凉拌菜。
裴川四处张望了下，也不知道厨师去哪里了，稍加思索，他撸起袖子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个崭新的陶瓷茶缸和一个小号深口铁盆。用热水冲洗干净后，倒了杯孟水，而后开始自助式的打饭。
孟颖喜欢吃辣的，裴川盛了两大勺麻婆豆腐盖在米饭上，凉菜鸡蛋炒柿子他看都没看，就拿着筷子奔着锅里的小鸡去了。
鸡腿孟颖爱吃，鸡翅尖孟颖也爱吃，还有鸡心眼，鸡胗，鸡爪……
热气升腾，裴川脸被熏的微微红，额头上渗出细汗，夹的正来劲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和谈话声——
“最近厨房里总丢东西，我怀疑是有老鼠，我怕那玩意儿，等会儿你犄角旮旯的地方都给我看看仔细了。”
“瞧你这出息，丢什么了？”
“我洗完没来得及吃的苹果，酱肉，西红柿还丢俩……”
“啥老鼠能吃得了这些，别是招贼了？”
“不能吧，咱们厂子的人手脚还都挺老实的，再说贼也不可能在我新买的秋裤上咬俩洞啊？”
“没准羡慕你有秋裤。”
“哈哈哈草，要真是人为偷的，看老子不拿大锅盖拍死他！”
谈话声越来越清晰。
裴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要是被发现了，他就算是不被拍死，日后也无颜来这个厂子了。
“真香啊！我帮你忙，等会儿高低是不是得给我个鸡腿啃？”
俩人跨进过门槛。
“别墨迹了，你要是能找到老鼠……”厨师瞪大眼睛，扶着自己的厨师帽，指着大敞的后门喊：“有小偷有小偷，快快！抓小偷！”
“等等你等等，先看看丢没丢贵重物品！”
“对对……”
厨师想先放下锅盖，然而眼睛往锅里不经意一瞥，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立刻把锅盖抓紧，同时还抄起了铁勺，破口大骂：“特么的，鸡腿鸡翅鸡爪呢！哎呦我去了，好东西一点都不留，我……”
厨师脸都青了，不顾阻拦，拎着家伙事从后门追了出去。
裴川是信步离开的，回来的时候却火急火燎，一副屁股后面有人追杀他一样。
嘭——
他用力关上车门，把东西递给孟颖，催促：“你快点吃。”
孟颖：“？”
疑惑着，孟颖看到裴川那边的车窗外面厨师怒不可遏的朝着四面八方喊：“妈的，狗贼，给爷爷滚出来！”
突然，一双手覆在她头顶，把她往下压，裴一澄也猫下小腰，黑骨碌碌的眼睛，左右转，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这是在玩躲猫猫吗？
窗外的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孟颖抬眸，看着裴川面红耳赤，垂着眼睫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心漏跳了几拍。
厨师火气很大，还没撒完。
孟颖凑头过去，唇贴在裴川耳畔，只用两个人的声音问：“你去偷……的啊？”
按道理只应该是耳边痒，但裴川被孟颖那怯怯软软的嗓音撩的浑身都酥麻，喉结滚动了两下，偏头，同样贴着她耳朵解释：“一开始厨师并不在，我拿的有点多，不好被发现。”
明明是三个脑袋凑一起，可被夹在中间的裴一澄小朋友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抓了抓头发，一脸懵。
爸爸妈妈在做什么啊？
大人好奇怪欸！
感受着沉甸甸的手心，孟颖可以保证，裴川拿的不是有点多，而是非常……多。
她忍着笑，两眼弯弯的说：“厨师有可能认识你的车子，等会儿过来问你看没看见小偷就不好弄了，咱们要不先走吧。”
对！先走！
裴川醍醐灌顶。
倏地直起身子，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
厨师也确实是注意到了裴川的车子，小跑着准备来汇报一下厂子后厨招贼的事情，只见车子嗖的一下，消失在了视野。
“……”
他们大老板开车可真猛。咳咳，这尾气！
回城的路上，孟颖和裴一澄一直在吃。
她边吃，便忍不住的想乐。
难怪厨师会暴怒，鸡身上好吃的地方都被裴川挑出来了。
等车子驶入晨曦小区，孟颖和裴一澄俩人已经吃饱后有点犯困了。
裴川看着在副驾，摸着圆滚滚肚子的一大一小，心里一阵满足。
“你们家工厂伙食每天都这么好吗？”鸡肉是非常新鲜的，炖的也很入味，都可以媲美饭店了。
“裴家名下的所有工厂，员工伙食中午要保证两荤两素，晚上一荤三素一汤，早晚的菜色不能有重复。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哦……”
回答的还真是正经，好像在给她汇报工作。孟颖示意了下手里的陶瓷杯和铁盆，“这个我拿回去洗干净，下次还给你。”
“不用了。”
“嗯？”
“你还给我，我也不好还回去。”
“也……是。”
“你喜欢吃？”
“嗯？哦，是。尤其麻婆豆腐，特别好吃，我之前吃的都不怎么辣也没这个这么嫩。”
裴川点了点头，在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偷，不是，再去打包。
孟颖解开安全带：“我带澄澄先上楼了，我的车子……”
“晚些会有人给你送来。”
“那拖车的钱，怎么给你？”
“……”
车内气氛有点诡异。
孟颖舔了舔唇。
她也不想这么俗，总不好让人家既出力还搭钱……
良久，裴川开口道：“没有多少钱，要不你请我吃饭？”
孟颖现在高低也是个小富婆，很敞亮的道：“行啊，你哪天有空想吃什么，我请你。”
听着她底气十足的话，裴川失笑：“好。”
就这么约定下来后，孟颖带着裴一澄下车进了单元门。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林元打过来的。
以为是褚河那边的事情，裴川正色，“怎么了？”
“刚才南华村的工厂管事的说招小偷了，厨师气的追出小偷二里地也没有逮到人。”
“……哪有二里地。”
“啊？”
“没，”裴川扯了扯衣领，道：“除了鸡肉，还丢什么贵重物品了吗？”
“嗯？裴哥，你怎么知道丢的是鸡肉？”
“……”
裴川懊恼扶额，他是跟孟颖约上饭太高兴了吗？脑子怎么还不好使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尽力挽救：“小偷在厨房偷东西，最有价值的当然是肉，到底是什么肉，我也不清楚就顺口一说。”
“哦。”林元也没多想，“除了一锅鸡肉，还丢了厨师自己新买的陶瓷茶缸和铁盆。”
“……这么点事，用我亲自处理？”
“不是，厨师说追小偷的时候，看到裴哥你的车子了，想问问，裴哥你有没有看到可可疑人。”
“没有。”
“好的，那我和管事的说一下。”
“等等。”
“嗯？”
“……”
裴川想说厨师丢的那个陶瓷茶缸铁盆赔钱给人家的，但说了跟做贼心虚没什么区别了。
“裴哥？”
“中秋节招小偷不吉利，让管事的给那个厨师包个红包吧。”
“？？”
裴川直接挂断了电话。
长这么大，他就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导致浑身发烫，握着方向盘做了个两个深呼吸，才开车回家。
有了赵倩之割腕的那一出，裴川现在每次回来，都会优先去一下对门，看看情况才能安心。
推开门，电视还响着，茶几上他上午离开之前拆开的那块肉松糕点也还暴露在空气中。
赵倩之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
房子不大，但显得很空荡。
尤其是在特殊节日中。
裴川看着赵倩之就这样孤零零的睡在沙发上没人管，心里很是不好受。
他把电视关了，去卧室衣柜中拿出一条毛毯，然后不小心带出了几张照片，弯身捡起来，发现是早年父母的合影。
五张照片。
每张赵倩之都笑的很开心，眼睛虽然在看镜头，但能发现，她一直在偷瞄身边的男人。
而男人板着脸，眼睛里一点笑都没有，只有冰冷冷的配合。
裴川捏着照片的指甲发白，好半天，才把照片放回原位。
他们家的老照片都放在相册里收藏，这几张应该是赵倩之特别从相册里抽出来的。
给赵倩之盖好毛毯离开，裴川思考再三，还是拿出手机给裴阔远拨了过去。
……
接到裴川电话的时候，裴阔远正在冬城和许静，裴媛媛还有裴滟娟‘一家人’，欢欢乐乐的吃饭呢。
不想扫桌上人的兴致，裴阔远捂着电话躲进了书房。
裴滟娟望着书房的门，眼神闪烁了下，刚才她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电话，是裴川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