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完成...”
“两枚完成...”
“三枚...”
一直待到精神力消耗过半，宋长明方才停下准备离去。
他当然可以继续消耗精神，分析解构这座封印。
只是他认为此地哪怕没有深渊异兽也并不安全，再继续消耗下去，难免有所不放心。
故而他一贯的作风，都是消耗过半便停手，等待下次继续。
取出铜镜，这面宝镜上，大部分的裂痕都已经自行修复完全，唯有最后一小道裂隙尚在。
源三说的不错，宝镜会自愈，但自我修复的速度却是比他所说的慢了许多。
这六十年过去，仍没有恢复完全。
当然，只要不影响宋长明日常传送使用，宝镜修复与否，他倒也不是很着急。
毕竟，他并不知晓宝镜彻底修复完全后的效果如何。
正当他要打开传送门时，忽而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令他停下了动作，眼神浮现几分变化，没了刚刚的轻松。
“巫族的小子，又是你...”
声音散漫随意，听起来毫无攻击性，但足以让宋长明凝神以待，心弦紧绷。
只因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从下方那封印中传出的吞星龙的心声。
当初，他曾与这头灭世之**流过一回，之后便再没有寻觅到机会。
如今数十年过去，这还是第二次让他听到了吞星龙的声音。
“这里只有我会来，也只可能是我。”宋长明深吸口气，回应道。
“也是，其他生灵就算来到了这里，多半也是无用，只有你能与我产生联系。”
宋长明不语。
“怎么样，想放我出去么？”见宋长明不传声，吞星龙的声音就又再起。
“不可能。”宋长明果断拒绝。
他打定主意，哪怕吞星龙之后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他都不可能将它放出。
亲手放出拥有灭世本事的恐怖凶兽，这种蠢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你不想随我见见那方真正的世界，更广阔的天地么？情愿一直守着这点蚂蚁窝，舍不得废弃？”吞星龙继续着上次的话题。
哪怕这个话题已经过了几十年。
他的声音带有蛊惑之意，能够轻易撩拨到封印之外的生灵。
宋长明甚至觉得有些恍惚，但很快他的冥海中，那个神魂小人将精神力收束，化作了牢不可破的屏障，直接屏蔽了吞星龙那渗透灵魂的声音，恢复清明。
“嗯？！”
他心中警觉性一下拉满了。
此前那次沟通，他虽听到了吞星龙的心声，但吞星龙却是无法像这般影响到他的神魄。
而如今，他的神魂力量变得更强了，反而被对方所影响。
这是封印力量变弱了的征兆么？
“别担心，放松点，我们完全可以合作的，你也不属于这里，巫族的后裔只存在于原初大地，你也不过是流落至此，与我是一样的。”
吞星龙的意图几乎不加掩饰，就是想要蛊惑宋长明助它脱身，十分直白的话语，却莫名的让人心思浮动。
“收起你的伎俩，否则我们之间没必要再做交谈。”宋长明冷哼一声，语气生硬道。
“你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做，这就是心声的力量，所传达的不仅是言语，还有情感。
心声不会说谎，你应当能感受到，在这心声中，我对你没有恶念......”
吞星龙耐心的做出解释，显然，它也并不希望宋长明真的扭头离开。
而宋长明也确实想要从这条吞星龙口中得知更多，为此哪怕冒点风险也是必要的。
且他相信自己修炼至今的神魂力量。
巫神魄，他已经在数十年间站上了第三个神阶，神魂强度和所蕴藏的潜力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还真不怕这吞星龙的蛊惑。
“所以，你也来自你口中所说的原初大地？说说吧，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我可不会去一个完全陌生且未知的危险世界。”宋长明回道。
“呵呵，你会去的...”吞星龙似乎并不担心什么。
“那里才是真正的世界，真正天地所在，难道你不想看看传说中那些修成正果，万年不死的仙人么？”
“仙，就在那里！”
“而你，你也可以成仙，只要去了那里！”
“......”宋长明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吞星龙会说出什么鼓动人心的话，却不想对方直接扯上了仙人。
“在这方小世界活个几百年，如夏日的树蝉，哪怕鸣唱的再好听，也不过是在角落的一棵小树下无意义的嘶叫。
几百年的时间在仙人那，不过弹指一挥间，而于你，则是一切的结束，一生修为，所有努力皆化作尘埃泡影。”
“我且问你，是否甘愿如此？”
“能够长生久视，甚至不死不灭的仙果，你可想要？”
宋长明沉默了下来，心中思绪起伏。
“外面是原初世界，而自己所在是一方小世界......”
直觉告诉他，哪怕对方口中仙人一说真假不提，对这世界的构述，可信度还是不低的。
且此方小世界或许存在诸多限制，那方原初世界则是更广阔的天地。
“若仙人真这般了不得，这成仙之事怕也是极难的，在你口中，却仿佛去了人人都是仙了一般。”宋长明轻笑道，继续尝试套着话。
“原初大地，任何事物皆可成精化形，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成仙虽不易，但以你的巫族本事，得一份仙果，位列仙班却也是不难。
如果你帮我，届时我也可助你成仙，如何！”
吞星龙许下承诺，彼此之间虽隔着一道封印，但宋长明却只觉一双巨大无比，充满压迫性的眼睛，正在牢牢的盯着他。
眼睛的下方，是一片黑暗。
而在黑暗中，则是一张隐藏的狰狞大口，仿佛只要他一答应，这张狰狞大口就会毫不停留的将他一口吞下，再难挣脱。
成仙一说么？
那必然是的。
谁都想要仙人的神通仙法，长生不老，主宰天地。
无论是修为高深的武人强者，还是平民小卒，都不例外。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宋长明。
因为长生不老的能力，他现在就已经拥有了。
至于仙人的神通仙法，他今后也可慢慢去摸索找寻，没必要急于求成。
毕竟他可不是只能活几百年的树蝉，吞星龙对他的形容并不贴切。
仙人一说对他没有太大的诱惑力。
反倒是那方原初世界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万物皆可成精，还有仙人存在，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样的一方世界注定了是比九州更加光怪陆离，也更加庞大匪夷所思。
“原初世界，可有武人？”宋长明继续询问道，对于吞星龙互帮互助的请求，则是搁置一旁。
“有，但不多，皆是从小世界去到原初大地，但没有成功取得仙果的凡人，不只是武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人。”
吞星龙显得很有耐心，可谓是有问必答。
他很清楚，想要撩拨拥有巫神魄的宋长明，就需要将他所在的世界描绘的足够清晰。
他深知人心，当发现了一片更广袤的森林后，没有哪只树蝉会愿意再想要回到那盛夏的小树。
它们恨不得都变成飞鸟，飞往森林，从此长盛不衰。
“其他的人？”
“自然，武道在你们这里是主流正统，但在其他小世界里可就未必了，他们有自己的主流修行体系，这并不奇怪，不是么。”吞星龙解释道。
宋长明觉得在理，略一想又问道：“像我们这样的小世界多么？”
“多如繁星，皆是依附在原初大地上，却又独立存在着，有的小世界有生灵栖息，有的则是死地一块。
至于小世界是如何形成的，这点等到将来你随我来到原初大地，自行去寻找答案吧，呵呵呵...”
吞星龙的笑声似乎认定了宋长明一定会去他所在的原初世界，还有意保留了几分世界的神秘，让宋长明自行去探索。
谈话到了这里，吞星龙的心声又开始模糊了起来。
宋长明明白，这次的谈话时间又结束了。
“巫族小子，不必着急，慢慢考虑就好，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只有我能带你去往原初世界......”
吞星龙的笑声渐渐微弱，最终彻底隐去，宋长明也不再能察觉到吞星龙的存在。
宋长明站在原地，凝视着身下的封印大阵，死寂的深渊黑暗中，只有深渊能量还在不断井喷着。
不得不说，这次与吞星龙的对话，让那九州以外的新天地，在他脑海中确实愈发清晰了起来。
原初大地，无数的小世界，仙人，精怪......
这就是吞星龙告知他的世界真相！
虽然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依然让他受到了不小的世界观冲击。
“本以为迷雾之外就是新世界，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宋长明暗自摇头。
直觉告诉他，这次吞星龙也没有对他说谎。
一直到有深渊异兽从上方爬了下来，注意到了他，发出古怪的声响，宋长明这才打开传送光门，离开了深渊。
这次与吞星龙的谈话内容，他依然没有独享，选择告诉了云帝。
“原初么...”云中殿内，云帝从宝座上缓缓走了下来，嘴里喃喃着，若有所思。
“陛下听说过？”宋长明见云帝听完似乎并没有太过惊奇，不由问道。
云帝也不多说，直接从乾坤戒中翻出一本拳头高的厚实古籍，递给了宋长明。
“在皇室和一些长生世家的古籍收藏里，原初二字是有被提到过的...”云帝说着，随手将古籍翻到了想要的那一页。
这熟练的翻页动作，显然云帝过去也没少看这些古籍，几乎要到翻烂的程度。
宋长明目光也落到了古籍页上的内容。
通篇都是远古时期的人族古字，也就是他对人族古字有专门的学习研究过，这才能看得懂其上的古字。
其上确实有原初之地的说法，只不过......
“穹界？那又是什么？”
宋长明看的一愣，古籍所记载的原初之地，实际上是一处被命名为‘穹界’的地方，与那吞星龙所说貌似又有点不同。
更让他在意的是按照古籍所说，这原初之地也即是穹界，而这穹界上，则住满了仙人！
他没想到古籍的这段记载中，也出现了仙人一说。
而当他翻了一页，继续查看时，却发现这段记载的内容，竟是远古时期，元州一王族后人的梦中之事。
“一件梦里的事，都能拿出来记录这古籍里？”宋长明有些无语道。
“就因为他是王室族人？”
他现在明白，难怪过去云帝从未提及过这什么原初之地。
毕竟这是前人梦中之事，本就荒诞的内容，只当是当年的一件趣闻，又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根本当不得真。
“你今日不与我说这些，我也想不起来这古籍的记载。”云帝摇头淡笑道。
“而之所以这件趣闻会被记录下来，是因为这位王室后人，后来成了统御元州的王者，在那个时代威望几乎只在渊帝之下，也算是拥有惊世才能的一代绝顶强者！
这样的身份，其过往的诸多事迹，说过的话，甚至尿过的床，都会被人传颂记录，这很正常。
长明，你有宋仙人王之名，你的事迹也早已在坊间广为流传，被杜撰成册了，都一样的...”
宋长明听罢，倒也没办法辩驳。
有些人，注定是会成为一个时代的主角，备受瞩目，倒也无可厚非。
只能说这位远古时期的人族之王，就是这么一位主角，闪耀了一个时代。
宋长明的目光继续落在翻页的古籍内容上。
后续，这位尚未成为人族王者的王室后人，声称这梦中的一切，都是他的那位失踪百年的老父亲，亲自托梦于他，告知的这一切。
当年的他坚定的认为，自家老父亲并非失踪了，而是去到了那梦中的原初之地，在那座穹界做了仙人。
只不过，这终究只是一场梦，无从考究，也没有考究的必要。
宋长明合上古籍，看向云帝。
云帝也在看着他。
“如何。”云帝问道。
宋长明沉默了片刻，皱眉说道：“确实太过蹊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