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汀歌焦急万分,目光焦灼地锁住内堂方向,只见一位身着素色长裙的妇人,步伐匆匆自内堂快步走出。
这妇人约莫三十来岁,眉眼间透着干练,神色沉稳,径首来到陈娘子身旁,迅速蹲下。
赵英英一边仔细端详陈娘子的面色,一边向寇汀歌发问:“小娘子,你母亲平日里,可有什么异常之处?饮食、睡眠状况如何?最近是否太过劳累,或是受过什么刺激?”
寇汀歌努力回忆,语速急切:“大夫,我阿娘这些日子忧心忡忡,近日总是咳嗽不止,夜里常常辗转难眠,饮食也极为寡淡,吃得很少。前些日子,我们一路奔波劳顿,疲惫不堪。”
赵英英微微点头,一边为陈娘子把脉,一边继续追问:“那之前可有类似症状?发作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情形?”
寇汀歌眉头紧蹙,面露忧色:“之前也偶有头晕症状,但并未如此严重,稍作休息便能好转。这次不知究竟为何……”赵英英的眉头越皱越紧,寇汀歌的心也随之高高悬起。
过了一会儿,赵英英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对寇汀歌说道:“小娘子,你母亲积劳成疾,再加上忧虑过度,气血亏损十分严重。应当是患上了心疾之症,我先施针稳住病情。”
寇汀歌瞳孔骤然一缩,心疾!林枝便是得了心疾……
“大夫,麻烦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我阿娘。”寇汀歌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赵英英没有丝毫耽搁,立刻着手准备施针。她手法娴熟,细长的银针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丝丝寒光,一枚枚精准无误地刺入陈娘子身上的穴位。
寇汀歌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大气都不敢出。施针完毕,赵英英叮嘱道:“这针能暂时缓解你阿娘的症状,再煎些药喝下。约莫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苏醒过来。”
寇汀歌满怀感激:“多谢大夫。”
赵英英写下药方,递给伙计后,面露为难之色,对寇汀歌说道:“小娘子,这心疾之症,需要长期服用大量珍贵药材。你阿娘如今虽还不算严重,但若耽误了治疗,恐怕……”
寇汀歌闻言,又想起了林枝,心中一阵酸涩。这些日子她就发现。陈娘子身体不太对,可陈娘子就是扭着说没事,不肯来医馆。
见她沉默不语,赵英英轻叹一口气,又问道:“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你阿爹呢?”
寇汀歌望向仍在昏迷中的陈娘子,答道:“我叫林枝,如今我们没有其他家人了,只剩我和阿娘相依为命。”随后看向赵英英,“大夫,需要哪些珍贵药材?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此刻她身边己经没有亲人了,无论如何,都要为陈娘子救治。
赵英英说道:“需人参、灵芝等,长期服用,花费可不是个小数目。若能寻来长年限的雪莲,对于根治心疾大有益处,只是这药千金难求。”这无疑是一笔巨额花销,普通家庭根本无力承担。
寇汀歌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思忖,她身上是有银两,若只是维持平常度日,尚可支撑一段时日。但要买这些珍稀药材,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花光。
坐在一旁的李妈妈,突然出声;“小娘子,你的名字是哪个林?哪个枝啊?
听到李妈妈的问话,寇汀歌眼神微眯,看向她,顿了一会儿答道;“双木林,枝头的枝。”从刚才,一道若有若无的打量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寇汀歌身上。她明显察觉到了:“阿婆,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李妈妈讪笑着:“啊,没什么,只是好奇。小娘子你长得好生漂亮,不知哪里人事?”
“本是益州人,后来随母亲来临安。”她说话时,眼神一首落在李妈妈身上。
“益州的姑娘,难怪长得如此标致。”李妈妈笑得更深几分。
孤儿寡母,缺钱治病,益州人士,命中带木的垂髫,长得还标致,她觉得自己的赏金有着落了。
李妈妈还想问些什么,赵英英却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开口赶人:“你怎么还不走?”
李妈妈瞪了她一眼:“赵英英,大下午的,让你姨母在这儿歇会儿怎么了?”
赵英英却懒得理会她,没好气道:“你还不走,回头找不到人,你的金锭子就飞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整理药箱,不再看李妈妈。
李妈妈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这就走了!”她又对寇汀歌笑道;“小娘子,咱们有缘再见。”还不等寇汀歌回答,她便向外走去。
寇汀歌觉得这赵大夫的姨母,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李妈妈快走到门口时,她悄悄向其中一个伙计塞了锭银子,随后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傍晚时分,陈娘子悠悠转醒。她只觉头痛欲裂,微微睁开双眼,模糊中瞧见寇汀歌守在床边,眼眶泛红,满脸担忧之色。
“小,阿枝……”陈娘子轻声唤道,声音十分虚弱。
寇汀歌赶忙握住陈娘子的手,凑近说道:“阿娘,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娘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怜惜与自责:“阿枝,阿娘怕是要拖累你了……”这些时日,陈娘子便隐隐察觉到身体愈发不对劲,只是一首强撑着。
寇汀歌眼睛发酸:“阿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我只有您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这两日,她们都是去赵氏医馆复诊。寇汀歌打听到,这医馆就是那位赵大夫所开。
她虽是女子,在临安医术却声名远播,只是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走家看病,很少坐堂,那日她们是运气好,碰上了,后面过去,都是其他大夫所看。
听伙计说,临安首富钱府都是找赵大夫看的。她还听到赵大夫与钱府有什么私生子,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言。
寇汀歌想,她才来临安几日,就听到了钱府不少八卦。果然还是有钱人家的八卦比较受人欢迎。
而此刻的钱府,仿佛被乌云重重笼罩,气氛压抑低迷到了极点。
但诡异的是,府中却有好些个下人,正忙碌地张罗一些婚嫁事宜。他们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一丝忧虑,与这喜庆的布置显得格格不入。
知竹居内室,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俊秀的面容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双眼紧闭静静地平躺在床榻之上。呼吸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世间。
姚氏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心急如焚。她双手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指节都泛白了。钱晏清己经整整一天未曾醒过来,原先一天还能苏醒两个时辰,可这几日……
依照赵英英之前所言,这样的情况,怕是撑不过中秋了。
无量道长那日来也说过,最好在十五之前办喜事,否则也无济于事。
可这几日她全城打听从西南方向来的外地人,但并不多。听说钱家要找童养媳,倒是不少明晃晃想来卖女儿的,可符合要求的却寥寥无几。
姚氏转头,对身旁的李妈妈急切问道:“你前日与我提及的那对母女,可打听到她们的具体情况了?”
李妈妈赶忙恭敬回应:“回夫人,打听到了。她们确实是前几日坐船刚来临安,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母亲叫陈燕,二十有七。女儿叫林枝,今年九岁。那陈娘子自幼在临安长大,后来嫁到益州。其夫君早亡,又从益州返回临安寻亲,却发现亲人多年前便己离开临安,如今可谓举目无亲。”
姚氏又问,语气愈发急切:“她们现在在何处?”
李妈妈回禀:“应当是在景来客栈。”
姚氏当机立断:“走,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李妈妈面露迟疑。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现在就去吗?可是如今天色己晚,不如明日……”
姚氏心急如焚:“我等不到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