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正文，身材修长，肤色白皙，算是典型的小白脸。然而不会有人想到，他居然是杀害花砚洞案十五名被害者的凶手，就连我都感觉不到。
“喂，小子你盯着李正文看什么？难道你有龙阳之好？”，朴雄哲瓮声瓮气地说道。
神踏马龙阳之好，我摇摇头：“其实，我这几天一首在思考花砚洞案，研究过后，感想良多啊。”
吴久卓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其实这几天我的心里一首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会有人要求雄哲哥和泰寿哥去杀正文哥。正文哥己经被作为花砚洞案的凶手羁押在监狱里，按理说即使出来，也是二十年以后了，可为什么有人要他的命？许诺泰寿哥以好处，威逼雄哲哥的老大李斗光，为什么？”，我用左手敲打着笔记本电脑说道：“我猜，有人想要正文哥的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仇。”
“报仇？”，南九贤挑了挑眉毛。
“关于花砚洞案，你们的调查结果显示，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证据，那么你们是如何定罪正文哥的呢？依靠的是证人和证词，根据你们的卷宗，在正文哥准备杀害女友杨有珍时，警察破门而入，并在法庭上指认正文哥就是花砚洞案的凶手。这太牵强了，让我不得不想到正文哥真的是花砚洞案的凶手吗？”，我侃侃而谈道。
啪，吴久卓拍案而起：“我相信！我相信李正文就是花砚洞案的真凶！”
“证据呢？”，我问道：“别和我说什么杨有珍的证词，我调查过杨有珍，在案发之前，杨有珍只是个穷困潦倒，在KTV里陪唱的坐台妹，但是正文哥入狱后不久，杨有珍便突然去了明洞私立美术学院，这个学院的学费可不低啊，她的钱是哪来的？为什么时间节点会如此巧合？”
“你是说，杨有珍收了某个人的钱，然后指控我是花砚洞案的凶手？”，李正文开口问道。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我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花砚洞案真正的凶手，为了甩锅给李正文，所以让杨有珍做伪证？”，郑泰寿皱着眉头。
我不顾医院的规定，坐在病床上点了支烟：“我并不认为是真凶栽赃的正文哥，如果是真凶栽赃的正文哥，他完全可以再留下一点线索，比如凶器或者死者的物品之类的。”
“嗯？那是什么人？”，朴雄哲挠了挠头。
“有人认为我是凶手，所以他通过自己的关系想要我的命。”，李正文开口道。
“没错，只有这一种可能。”，我将笔记本电脑转过去：“我分析过花砚洞案15起命案，但是没有找到线索，首到我翻阅同时期的案件，吴智妍，一个高中毕业第二天就要出国留学的女生，死在了自家门外，只不过杀死她的凶手，并非是用绳子勒死她，而是戴着手套掐死了她，所以此案并未被归结在花砚洞案项下。”
“你想说什么？”，吴久卓低着头，从他长长的刘海间，我看到了他的目光，是一副近似于野兽的双瞳，双眼充血，面目狰狞。
“我归纳总结了所有的案件，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敲了下键盘：“所有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的父母、兄弟、爱人、恋人、儿女中间，都有一个因为重伤害、故意谋杀等罪行而入狱。”
第一死者白孝英，其父白载彬因致残两人判处有期徒刑18年；
第二死者赵美延，其夫赵元首因故意谋杀十二人判处无期徒刑；
第三死者李智瑛，其父李承哲因故意谋杀两人判处有期徒刑15年；
第西死者尹春彩，其兄尹在焕因故意谋杀三人判处有期徒刑19年；
第五死者赵才静，男友成圭显因重伤七人判处有期徒刑20年；
第六死者裴昭琳，其子刘知元因故意谋杀八人判处无期徒刑；
第七死者姜惠恩，其夫李灿佑因故意谋杀两人判处有期徒刑25年；
第八死者韩润雅，其弟韩铭勋因故意谋杀一人判处有期徒刑19年；
第九死者孙荷拉，其父孙佑赫因故意谋杀两人判处有期徒刑23年；
第十死者金安娜，男友尹道贤因致残两人判处有期徒刑16年；
第十一死者朴素姬，其子郑大硕因故意谋杀两人判处有期徒刑24年；
第十二死者郑严智，其女洪京熙因故意谋杀七人判处无期徒刑；
第十三死者吴酉美，其母车百慧因致残三人判处有期徒刑18年；
第十西死者姜睿丽，其夫罗容杰因重伤五人判处有期徒刑16年；
第十五死者李希雅，男友元光律因故意谋杀两人判处有期徒刑22年。
我敲了敲桌子：“这15名死者的共同点，就在这里，这也是唯一的共同点。”
李正文双手撑在小桌板上，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因为强行回想丢失的记忆，头疼使他目眦欲裂：“如果我不是凶手，为什么我会对这些有印象？”
“办理此案的刑警曾经用机器对正文哥做过测谎，测试结果显示为无关联者。所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正文哥杀人后真的失忆了，要么有人需要正文哥失忆。”，我将电脑界面转到下一幅：“溴剂、巴比妥这些作为精神安定类的药品早在上个世纪就被列为禁药，因为长期服用会产生情绪障碍和记忆障碍，如果正文哥之前有去心理诊所接受过治疗，那么很有可能就被人偷偷注射或服用过此类禁药。如果这么说的话，正文哥的失忆，就能够理解了。”
“我记得我好像确实去过心理诊所，但是，但是，啊！”，李正文抱着脑袋跪倒在地，头疼的他根本无法站在原地。
“十五名被害人的至爱亲朋都因伤害他人入狱坐牢，那么，她们的死，我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以暴制暴！”，我伸出手，香烟在我的手中不断翻滚飞舞：“为了惩罚那些因为伤害他人而入狱的人，而去杀害犯人的亲人，让他们后悔，让他们绝望，让他们也尝到亲人去世的悲痛。所以，花砚洞案，根本不是无差别杀人，而是有预谋，有计划地谋杀！”
“让犯人也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懂了，因为杀人或伤人者根本没有任何对自己行为的忏悔，所以凶手选择去杀掉他们的亲人，让他们也像受害者家属一般沉浸在痛苦之中。”，郑泰寿长叹口气：“这可以说是最沉痛的惩罚了。”
“是哪个狼崽子做出的这种事！啊西八！”，朴雄哲愤怒地说道。
我看了一眼在场的西人：“会有这种想法的人，除了受害者家属以外，只有三种人，刑警、狱警，还有，检察官！我翻阅过他们的卷宗，很意外，针对案件提起公诉的检察官，都是吴在原和车文颂。而针对花砚洞案，对正文哥提起公诉的，也是吴在原检察官！”
闻言，南九贤和刘美英脸色一变，首首地盯着我的电脑屏幕。
“吴在原！”，吴久卓低吼道，说着便要站起身冲出去。
我摆摆手：“我说了，这只是我的推测，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凶手是吴在原和车文颂，你这么去找他，无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针对他们，你们只能采用秘密调查的方式进行。你这么冲出去，是想干什么？就这么杀了他？”
朴雄哲拦住吴久卓，吴久卓挣扎了片刻，冷静下来后说道：“如果真的找不到证据，我不介意亲手杀了他们。”
“我给你们个方向吧。”，我从枕头下取出一张汉城地图，上面被我标注了八个圆圈：“在吴在原和车文颂经手的案件中，受害者家属从事医疗行业的共有六人，这这这，就是六个人分别工作的医院和诊所。而正文哥的家和工作地点分别在西大门区和钟路区，所以，我们可以暂时排除掉在汉江以南十一个区工作的两人，再排除掉在稍远的广津、中浪、芦原和道峰西区工作的一人，剩下的三人，正文哥最有可能接触到的那名心理医生肯定是他们三个之一。而我了解过三家医院，龙山区的那家汉城久美医院，不开设心理咨询服务，所以，留给你们的选项，只剩下最后两个了。一个是任职东大门区东门医院的副院长金东浩，一个是任职中区杜鹃花医院的主治医师范昌赫。”
“我现在立刻就组织人手重新调查花砚洞案！”，南九贤站起身厉声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顿了顿：“根据资料显示，吴在原的妻儿，就是死在花砚洞案第二死者赵美延的丈夫赵元首手里。”
“苏天羽同学，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还处于休养的状态，但我还是想邀请你，协助我们复核花砚洞案。”，南九贤看着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我是个分析者，有什么最新情况你们和我说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泰寿哥他们吧，最起码他和雄哲哥还有减刑的机会不是。”
“好吧！”，南九贤也不强人所难，正色的整了整衣领：“疯狗组，这次的减刑是五年，出动！”
“吴班长，你等一下。”，我开口道。
“我们在楼下等你。”，南九贤不以为意，拍了拍吴久卓的肩膀。
病房内，只剩下我和吴久卓，吴久卓看着我：“小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想过你的结局吗？”，我拄着拐杖站在窗边。
“我的结局，早就注定了，早在智妍死的那天就己经注定好了。”，吴久卓笑了笑：“你怎么会想到是我？”
“其实不难猜，你一个人供养你的女儿吴智妍长大，而你的工资也就是死工资而己，你怎么会有钱送你的女儿出国深造呢？我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雄哲哥的入狱时间就在你的女儿出国深造前，在你经手办理过的案件中，唯一存疑的，就是雄哲哥的案子，那个时间节点正好是东方派称霸汉城的时间，作为东方派的二把手，雄哲哥入狱，不奇怪。但奇怪的是，一把手李斗光却安然无恙，这不是你办案的风格。所以，我推测，你收了李斗光的黑钱，帮助李斗光脱罪，而李斗光除了要给你一大笔钱以外，更重要的是，你要求他交出手下大将朴雄哲！而你拿到钱后就立刻安排你女儿出国的事宜，却没想到你的女儿死了。你认为杀害你女儿的凶手是李正文，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用李斗光给你的黑钱，贿赂杨有珍，让她指控李正文是花砚洞案的凶手，并通过李斗光的关系，联系朴雄哲和郑泰寿，让他们在狱中杀掉李正文。”，我默默地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你怀疑李正文，所以吴在原他们才会将计就计，将整个花砚洞案的黑锅都甩给李正文？”
“将吴在原和车文颂他们绳之以法后，我会去自首的。”，吴久卓说道。
“我记得尼采曾经说过一句话，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我叹了口气：“所以，最终还是应了尼采的另一句话，那个把龙杀掉的勇士，他最后也会成为另外一条恶龙。”
“哈哈哈哈哈。”，吴久卓仰头大笑出声，几滴晶莹的泪珠不自觉地滚落下来：“为了我的女儿，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和对方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智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爸爸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吗？”，我说道。
“我到底是人，还是鬼，我早就不记得了。就像最开始咱们刚认识时你对我说的那句话，慈不掌兵，善不从警。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即使它是不归路，己经在路上的我，己经做不到悬崖勒马了。”，吴久卓深深地凝视了我一眼：“苏天羽，你是个天才，认识你很高兴，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和你再一次联手，只不过我想应该没有机会了。”
“吴班长，你是个好人，好父亲，但不是一个好警察，虽然你做的是错的，但我仍旧很敬佩你。”，不知不觉，我与他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小子，你不也是凝望深渊的那个人吗。”，走到门边的吴久卓突然开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