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并不知道太多。只说丰苓在他这里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说的也无非是一些家常,诸如“祝您好运”之类的话。
吉恩说,那些反叛军天没亮就来的。他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远远地看到苏芊追过来还以为是要杀他灭口的。这座城里总共就剩下连他在内五个老人了,互相也都不联系,他觉得活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你知道那些人驻扎在那里吗?”
吉恩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总之不会在教堂里。”
确实,躲在教堂里对他们而言是亵渎信仰的事情。
这个时候,苏芊胸前的对讲机响了。她拿起来,说道:“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啊。”对面传来了南昆的抱怨,“那些老头老太太见到我们就躲。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吓得连话都说不清。”
苏芊那恼怒道:“告诉你们多少遍要温和一点。这些老人家已经被阿德南的部队吓怕了!”
“呃……我觉得我已经很温柔了。”
苏芊无奈的扶着额头,“算了,你还是让秦泓来吧。”
“可是老秦很忙。啊,他问出来了……”对讲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又传来了南昆的声音,“这里的一个老太太说,阿德南应该去了城镇医院。”
苏芊回头去问吉恩:“城镇医院在哪?”
吉恩说:“这个啊……从前面那个路口往里走三条街再向右转就看到了。”
“我知道了。”苏芊刚想说我们走吧,回头就看到脸色微微发青的陆彧铭。
“你怎么了?”
陆彧铭说:“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陆彧铭话音刚落,在外面站岗的一个政府军士兵应声倒地。苏芊反应极快:“阿七、波文再带着两个人保护陆和吉恩先生!其余的人——”
苏芊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
她的部下护主心切扑到她身上为她抵消了大半的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陆彧铭离得比较远而且及时卧倒在沙发底下侥幸逃过一劫。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尤其是政府军的士兵们不少被压在倒塌的墙壁下,有的露半个身子,有的只看得到一只手。
吉恩年纪大了,虽然陆彧铭及时把他拉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因为反应慢了半拍依然被波及震晕了过去。
而且,不得不说苏芊是有私心的。同为士兵,她的部下们跟哲罗姆的政府军一比处境好了不是一星半点。他们大部分都在屋内没有收到太大波及。伤情最重的一个是因为为了保护苏芊。这个年轻的士兵从苏芊身上翻开,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看的苏芊目眦欲裂。
“裴吉振作点!”
苏芊大叫着说。紧接着她的对讲机里传来秦泓焦急的声音:“芊,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苏芊咳出了几口带有血丝的痰,声音喑哑地说:“他们发现我们了,现在准备撤离。你和南昆先去城镇医院不用管我们!”然后对身后的人吩咐,“你们,带着裴吉离开这里!陆彧铭!”
陆彧铭,去试了试吉恩的脉搏,可是什么也没试到。他叹了口气,就在他想要跟上苏芊的脚步离开这里的时候,又一颗炮弹飞了过来。他如法炮制的躲在沙发后,然后眼前一黑。
飞溅开了的土渣连着砖块瓦块砸在柔软的沙发上,房子瞬间垮塌了一大半。从房顶掉下来的巨大石块砸到了昏迷的吉恩身上。墙壁直直的倒下来拍在地上,水泥地面瞬间四分五裂。这样疯狂的垮塌持续了三四分钟,四处尘土飞扬。
陆彧铭重重的咳了几声。由于他躲在了沙发后与墙壁之间,他的后腰紧紧地抵住了墙壁,因此没有受太大的伤。他甩了甩满头的尘土,抬头小心地看了眼后背摇摇欲坠的墙壁,弯着腰从这危险的地方跑了出去,生怕慢一点就会被活埋在里面。
苏芊叫着他的名字跑过来。见到陆彧铭毫发无伤的跑出来就像见到了鬼一样,“你没事吧?”
“我还好。”陆彧铭说着扶着像浆糊一样的脑袋,两个人一起缩在倒塌的大半面墙的墙角,陆彧铭说:“他们果然找到了这里了?”
苏芊点点头,并给了陆彧铭一把95式步枪说:“会玩吗?”陆彧铭说:“当然。但一直没机会怼过人。”
“现在你有机会了。”
陆彧铭干笑着,食指不停地在枪身滑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说:“外面有多少人?”
“十五个。个个都是死士,他们身上绑着炸弹,随时准备引爆。打仗最怕遇见这样的疯子。还有一个狙击手埋伏在教堂旁边的高楼上,我已经让秦泓去干掉他了。”苏芊说着,悄悄地把头探出去一点,立马有子弹这边打过来。子弹打在砖头上升起一片烟雾。
苏芊暗骂了一声。
陆彧铭端起枪,回想着以前父亲教的设计技巧。瞄准镜中的视野渐渐清晰,他看到一颗黑色的脑袋,按下扳机,顿时血花四溅。
苏芊眼前一亮:“哟,不错啊。大少爷。”
陆彧铭苦笑:“别挤兑我了你。这里不安全,我们快些走吧。”
祁果机械性地啃着干巴巴压缩干粮,看着一个士兵提着狙击步枪登上了对面的高楼。其他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在教堂里进进出出。
肩膀上的剧痛让祁果忍不住喊出了声。再给她上药的阿德南不得不停下来问:“还好吗?”
“还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额头上已经凝起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她苦哈哈的笑了笑说,“我果然做不到像你一样的魄力啊,呵呵……”
阿德南倒是看起来十分轻松:“你已经很强了。一般的女人早哭出来了。”
祁果继续哭笑着说:“我若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恐怕也不会一直带着我吧。而且,我真的有点想哭了。”
“那就哭吧。”阿德南说着,狠狠地收紧了绷带。祁果的左手狠狠地握住自己的大腿,愣是没让自己叫出声,边倒吸着冷气边说:“我可不哭,太丢人了。”
“没人会笑话你的。”
“可我会笑话我自己啊。”她随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让您给我包扎伤口真是受宠若惊啊。”
“那就报答我吧。”
“拿命吗?”
阿德南叼着香烟望向窗外,笑而不语。
祁果地笑着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到对面楼顶上匍匐着的狙击手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人闯进来了。”
“谁?”
“是政府军,一群乌合之众。”
“是吗……”不知为何祁果感到了深深的低落。她继续咬着压缩干粮好补充这几天丧失过多的热量。牙齿机械性地咀嚼着,眼睛却在旁边不停奔波的士兵身上。他们越忙碌她就越焦虑,吃的就越快。阿德南走过来拿走了她的食物,接着给了她一壶水。祁果没什么表示,咬着水壶嘴就往肚子里灌。阿德南担忧地说:“你会消化不良的。”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的关系,祁果一个换气不良水跑进了气管里,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甚至扯到了上臂上伤口,那叫一个酸爽。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她擦了擦嘴把水壶还给他。
阿德南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刚想对祁果说些什么,阿迪就向他走了过来,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阿德南因此脸色一变,对祁果说了句:“你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走开。阿迪,找人看着她!”然后风风火火的走出去。
祁果吸了吸鼻子看着阿德南的背影若有所思。
祁果靠在墙边,左臂抱着右臂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突然,砰地一声,天花板仿佛连带着震了一震。祁果记得,那是迫击炮的声音。果然是政府军打来了吗?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得撤离?不,不是。按政府军的战斗力,阿德南平时几个人就可以横扫他们。不过对祁果而言,阿德南战斗力太高完全不是一件好事
是的,尽管她已经放弃了逃走的行为,但这个念头还停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成功率小之又小,但不能放弃幻想。她现在,就是凭幻想活着。
这样的炮声持续了三次。祁果觉得这座教堂都要被震塌了。无数的灰尘窸窸窣窣的从墙面震落,扑在了她的头上。祁果灰头土脸的甩了甩头,然而灰尘太细腻了这么做几乎是无效的。
阿迪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战况不由得皱起眉头,往腰间插了把刀对祁果说了句:“我去去就回”也跑了出去。
看来这场战斗没有阿德南想的那么容易啊。
是政府军实力暴增,还是他们有援军?比起前者,祁果更愿意相信后者。
阿迪走后,除了教堂门口两个看门放哨的,祁果身边基本没有了人。就在祁果想着能不能干掉这两个人跑路的时候,就听到了两声短暂的惨叫声。祁果条件反射的举起手枪。但是教堂门口并没有有人,只有两个哨兵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