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陆彧铭不解地说。
“这么说吧。他都跪下了,我要是不答应就是不给他面子,我要是答应呢,就是对不起我自己。”
“那你要是很爱很爱那个人呢?”
“那也不行。你谈个恋爱结个婚干嘛搞得人尽皆知,又不是所有人都会祝福你,比如我。”祁果说着捅了捅耳朵,今天的音响放太大声,她都快震聋了。
陆彧铭点点头,准备回去拿小本子记下来。他正陶醉着,突然听到“咣”的一声,是盘子碎掉的声音。然后隔壁桌一个男人拍案而起,吼道,对同桌的女人说:“你说够了没有?!”
店里的客人们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陆彧铭不以为然,他记得这一对从菜上齐后就开始吵,这么快就炸了?
女人染着火红头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她柳眉第一挑说:“没有。我看你是心虚了。”
“心虚?神经病!”男人抽气外套就往外走。女人在后面一直说:“你有本事别走!是不是男人啊你!”可是男人充耳不闻。她大喊大叫了几次直到店门“啪嗒”一声闭上之后才安静下来。整个人失神的坐在座位上,捂着脸小声的抽泣起来。
陆彧铭看向祁果,发现她一直在观战。她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无精打采,显然这场戏对她来说一点都称不上是有趣,接着他听到一句冷漠的评价:“外强中干。”
不知道这位红发女郎是不是听到了这个四字成语,她突然暴躁了起来,高跟鞋瞬间踢飞了倒扣在地面上的调料碗。碗飞出去老远,客人们发出一声惊呼。有人愤怒的大喊:“有病啊!”
祁果也皱了皱眉,她的浅色大衣衣摆上溅上了几滴土黄色的麻将和翠绿色的香菜梗。她板着脸情绪恶劣的说了句:“真——倒霉。”
陆彧铭苦笑着拿出湿巾递给她。虽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聊胜于无。祁果随意的擦了几下然后拍了拍留下了油渍的衣摆,说:“被人欺负了也不要拿别人撒气泄愤嘛,女士。”
红发女人一时语赛,又不甘示弱的怼回去:“关你什么事?”哭花了妆的脸上看上去有点小扭曲,看到祁果和陆彧铭两个人楞了一下,然后捂起脸来继续哭。
祁果对陆彧铭小声的说:“还挺有礼貌,竟然没爆粗口。再给我张湿巾。”
“干什么?”
“给我就是了。”
祁果拿过湿巾朝女人走过去,拨开她鲜红的头发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别哭啦,在这哭怪丢人的。”
陆彧铭不禁汗颜,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很明显,祁国的安慰压根没派上什么用途,女人哭得更大声了。陆彧铭怀疑那张湿巾快要饱和了。周围的客人被这哭声搞得怨声载道,不一会服务员就把经理找来了。经理脸色非常难看,也是可以理解,毕竟任谁遇上在店里搞事的都不会太愉快。他站在陆彧铭跟前,由于身高问题他必须仰起脖子说话这使得这位经理的脾气愈加恶劣:“先生,您认识这位小姐吗?”
陆彧铭挑了挑眉:“不认得。”
一听这话,这位横向发展的经理的脸顿时彻底的垮了下来。他转身横在红发女人的的前头说,“商量一下赔偿事宜吧女士。”
女人一听顿时止住了哭声,她的手上下左右摸索了一下,惊恐的大喊:“包!我的包!他拿走了我的包!”
经理的皮鞋敲打着污秽的地面,三角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惊慌失措的女人等着她拿主意,一边对服务员低吼:“还不快去把地面打扫干净。”
两个服务员像老鼠一样领命跑掉了。
女人满头大汗,红色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看起来狼狈极了,她满含泪水慌张的东张西望,最后发现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看戏,她的身边只有祁果。她带着哭腔说:“怎么办……?”她的视线下垂突然看到了手上的白金戒指,费劲的从无名指上撸下来举起来给经理:“我只有这个,要不先……垫着?”
经理眉毛一束,一掌就把戒指拍飞,恼怒道:“我要这个干嘛?!你们打翻了我的锅盘子碗筷,还影响到了我的客人们就餐就说怎么算?!”
“我……”女人泯了抿唇,挣开祁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就是没钱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把我男朋友找回来或者把我送派出所去!”
经理自然不会帮她找男朋友,派出所却是可以去的。他气得脸上横肉发抖,眼看着红发女人就要被压下去了,一旁一直没说话陆彧铭站出来了。他将手里的卡横在经理面前说:“这钱我来付,放了她。”
祁果吐了口浊气,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说:“看来我多管闲事了。”
陆彧铭开心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喜欢你多管闲事的样子。”
在付了一千多块钱以后,三个人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女人就犹如丧家之犬一般抱着祁果嚎啕大哭。祁果面无表情的掏掏耳朵,表示自己的耳朵经受不住连番轰炸快要失聪了。
一开始陆彧铭还忍得了,时间久了他就开始恼火了。赶紧上前把这个死狗一样的女人从祁果身上剥开。他都没抱那么长时间哪能看着别人占他的女孩的便宜。
祁果松了口气,然后拉着哭泣的女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在大马路上被人围观实在太丢人了。
无论是陆彧铭还是祁果都受不了女人哭。陆彧铭想起小时候隔壁家的小姑娘的尖叫哭啼如魔音贯耳,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哭,比公鸡打鸣还要准确,早上起床都不需要闹钟,天天搞的街坊四邻神经衰弱;祁果则想起了她妈也是个爱哭鬼,往往是她不爱干某样事培荣一哼唧祁果就会连滚带爬的去做,只为不想自己的耳朵受苦。
真不知道她们哪来那么多眼泪。
祁果忍不住说:“要不给她买瓶矿泉水?万一脱水就惨了。”
陆彧铭已经快神经衰弱了,他听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哭愣是没练出免疫效果。他对祁果说:“干脆我们把她丢在这自己走得了。”
祁果看了看手机:“可这都十点多了,把她一个女人留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陆彧铭看着她说:“你是男的女的?”
“我是女的啊。”
“那不就得了吗?你也会有危险啊。”
“我不有你吗?”
陆彧铭愣了愣,又揉了揉祁果原本就被他揉乱的头发说:“亏你还知道。”
许是哭累了,女人的哭声逐渐的笑了下来。祁果递给了她一片湿巾,陆彧铭干脆把剩下的全塞进了她的手里。恋人一高一矮一同围观这个哭红了眼的女人。
女人在停止了哭泣后也知道丢人了,闹了个大红脸慌里慌张的道歉,并说:“你们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陆彧铭将祁果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心情不错的说:“小钱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你叫什么名字?”
“白霞。”
“哦,白小姐。”祁果说,“你家住在哪里?很远吗?”
“不……远。就在育新花园那里……”
陆彧铭问:“那是什么地方?很远吗?”
“嗯……打车也就四五十吧。”
一说到钱,白霞的脸顿时僵硬了。
陆彧铭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们就送你一程吧。”
白霞知道现在不是硬撑的时候,让她步行还不知道会走到凌晨几点,值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这对小情侣坐上出租车。
祁果和白霞坐在后排,陆彧铭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他幽怨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白霞闭目养神去了。
白霞在后面激动地对祁果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啊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没关系。”祁果跟本没有在意。
身边坐了一个女孩子白霞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开始拼命的吐槽自己的男朋友:他从来不跟我说我爱你什么的,也很少给我买礼物,还跟前女友保持联系,还说我烦……
祁果听着有点犯困,她并不想知道她和男朋友的相处细节,却还是强撑着礼貌地听下去。
“他今天亲口跟我说他忘不了那个女人,然后我骂了他几句他就朝我发火……”
“哦……其实他们还没有断是吗?”
“早断了。那个女的找了个找了个新男朋友,比你男朋友还要……还差点,总之比他帅、高、有钱,人家哪看得上他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车停了,面前的是一个小的住宅楼。陆彧铭刚把钱付了,白霞就先跳下了车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白霞动作很快,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沓百元大钞和一些零钱,一并给了陆彧铭:“这一共是六百七十一,我还欠你……”
祁果:“六百八十五。”
白霞笑道:“数学不错!”
陆彧铭想要推辞,白霞就把钱硬塞到他手里说:“我要是不把钱还给你们估计今晚会良心不安的睡不着觉。就像你说的没有多少钱,我还没穷到六百多都还不起的地步。嗯……加一下支付宝吧。”
陆彧铭看了祁果一眼,然后把她推了出去。
祁果对白霞尴尬的笑了笑。
坐在出租车上,祁果看着支付宝上多出来的好友出神。靠在陆彧铭肩上说:“我收回我说的,有时候多管一些闲事也不错。”
陆彧铭抱着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