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是轰轰烈烈奋不顾身的。我就是那种冷淡的人。”祁果沉吟了一会，“或许我跟他在一起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陪伴吧。也许这样的理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祁果已经不想再聊下去了，一是觉得这些私事没必要跟别人说，二是感情这东西说出来就太矫情了，自己听着都牙疼，别别扭扭跟琼瑶剧似的。
“你等我一下，我去把碗筷洗了。”
承渊点点头。不一会厨房里传来水流的声音。
承渊觉得有些别扭。祁果的住处除了白色就是原木色，显得过于冷硬了。相比之下他的宿舍比这里温馨百倍。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应该是房子里摆设太少的原因，他们宿舍还有两盆绿色植物，而这里连棵仙人掌都没有，打眼一看又冷又压抑。拍张照片说房子里没人住都不会有人怀疑。
承渊看向电视机后面的隔断。隔断被做成了书架，上面只有《毛泽东语录》《资本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时间简史》四本书，下面一格就只有一个白色的急救药箱。很难想象一个单身女孩住的地方就只有这些东西。在承渊的印象里，女孩的住处不说是粉粉的，不应该是可爱一点的吗？竟然这么学术？
忽的，一个明显却别于隔断颜色东西出现了他的视野里。那好像是一个倒扣的相框，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了。承渊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一看，那是一个穿着红白相间洋装的哥特系女孩，如果不是倒扣着放在电视机后而是放大挂在墙上，承渊会以为这是哪个漫展上的人气coser。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来。
“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你书架上的书。”承渊轻松地笑着指着那四本十分具有学术意义的书籍说：“我发现你蛮爱好学习的。”
祁果孤疑的看了他一眼说，但是没发现任何问题，随即摇了摇头说：“那四本书我在搬来的时候就有了。”
承渊的手在书的表面一摸，四本书上覆盖了厚厚一层灰尘，确实有年头了。他说：“你住进来的时候不会什么也没拿吧？”
“只有几件衣服而已。”
承渊被噎住了。亏的李树峰那小子还告诉他女孩子很麻烦行李很多。现在看来，要么是李树峰在放屁，要么祁果是一个异类。不过现在看来，后者的几率更大一些。
祁果把洗好的饭盒组装好说：“八点多了，你不准备回去吗？”
“会，马上就会。”
承渊满口答应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祁果不解的看向他。承渊说：“嗯……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跟我说。比如说换灯泡、修水管修电脑啊之类的……别客气！”
“嗯。”
“那就这样。我走了。晚安。”承渊推了出去，祁果盯着关闭的房门看了几秒然后走向电视柜。
相框还安安稳稳的躺在那里似乎没有挪动的痕迹。只是边缘的灰尘有了椭圆形的细微的缺损处。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应该是慌张下留下的。
“也算是马失前蹄？”
祁果呢喃着拿起相册。照片上的哥特女孩笑的春光灿烂倒映在祁果一片阴霾的眸子里，就像是埋葬在她的心里。
这是否也是一种永生？
……
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像是刺客；北方的冬天是物理攻击，就像前方进攻的士兵。通俗点说北方的冬天更具实体化，不像南方即使下雪也是下水，落地成冰。南方与巴尔干、北美、欧亚大陆北缘对雪的见识毫无可比之处。也就是说南方的冬天是比北方难熬的。雨水在落下的过程中凝结成雪花，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又融化，部队门口站岗的士兵的头盔上覆盖着一层雪水，逐渐凝结成冰。相比之下，在北疆大雪包裹的士兵们也许会比较好过。同时，医院的军医们脱掉了白大褂换上了特战背心和迷彩裤。
“这是要战备吗？”
秦晓曼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祁果看着她一身休闲服外面套着的白大褂说：“同样是军医，你不需要战备吗？”
“我才来没多久，所以不需要。”
祁果点点头，她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白，还有白皑皑的世界中极速移动的黑影。心想，希望不会有她们的份。
这雪似乎是不准备停了，夜以继日的下。雪覆盖了医院的台阶，冻了一层冰。祁果踩在台阶上，发现太滑了根本站不住。面对这架势，祁果望而却步了。她决定在医院睡几天。
第二天窗户已经彻底失去了通风的作用。一开一股狂风夹带着大批量的雪花就往脸上打，冷风不停地往领口里灌，祁果不得不用力关上窗户。
第三天，暴风雪依然阻断了祁果回住处的路途。她不得不继续在医院的休息室里凑合。祁果试着打开窗户清理一下积雪却发现窗户已经被冻死，移动不了分毫。她听着老护士们讨论：“今年的雪下的真大。怕是有雪灾啊……”
祁果愣愣的说：“以前都不这样大的吗？”
辛红说：“你没有看新闻报道吗？今年的大雪是五十年一遇呢！”
祁果这才想起来秦岭淮河以南是很少下大雪的。这片区域以往主要是防水，暴雨啊洪水啊之类的。与东北、西北不同，南方的基础建设没有必须防寒防雪的标准和要求。在东北和西北，水管会有保暖防冻裂的措施，道路管理部门融雪剂也会备足。而南方，这些都没有。这也就是为什么军队需要战备的原因。这场雪太突然了。
在美国遭遇卡特里娜飓风的时候，虽然初期反应有些迟缓可一旦重视起来十天之内就能把新奥尔良一个城市的人撤空。但你不能指望一个经济才发展了二三十年的国家有这种能力，这需要充足的经验和能力储备。而这两点，恰恰是国家所欠缺的。
摧枯拉朽的狂风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冻雨。他们凝结在电线塔上和高压线上，可压垮原本可以承受几吨、十几吨重拉力的高压线。导致周围电力网络信号全数瘫痪。
第一批救援小组已经出发了。
祁果在医院里呵出一口冷气。
“承渊好像走了。”秦晓曼说。
“龚修齐也快了。”祁果说。
祁果还从来没有见过大阵仗。印象里家乡的雪白皑皑一片，虽然车子压过积雪会变得乌漆嘛黑但往远处看也是很漂亮的。地面的积雪在一夜就会清除完毕，哪里会见到晶莹剔透的路面。
不用说乡村，现在城市都会一团乱麻。马路根本没法走，不是雪，是冰。军用大卡的轮胎也只有摩擦摩擦再摩擦得份。
虽然全省的通信电力四分之三的出了问题，但部队的就是那四分之一，祁果还能接到丰苓的电话。
“你那边还好吗？”
“不好。”祁果直截了当，“天上在下冰块，路上全是冰。丰苓，我……”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丰苓站起来望向窗外铺天盖地白茫茫一片的雪花，说，“我也拦不住你。想去就去。出了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是！”祁果跺了跺脚，下意识的想立正敬礼，但看到同事们在身边路过生生的遏制住了，“您那边还好吗？”
“还好。就是我的航本取消了。北京的雪也很大。不过还好，我这边有暖气，你们呢？”
祁果抬头一看说：“有小太阳。”
“有多穿衣服吗？”
“有！”
“有向家里保平安吗？”
“有！！”
“那就好，去吧！虽然你不喜欢，但不否认你是一个士兵啊。士兵的归宿不就应该是战场吗？”
祁果愣了愣随即笑了：“您说得对！”
丰苓勾了勾嘴角，播出了另一个号码。
祁果站起来说：“下一个救援小组中，加上我吧。”
辛红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说：“你……没病吧。”过了好一会她才意识到祁果是认真地，便劝她，“外面下着大雪，路上全是冰，冷还没有电。太危险了，好好呆在这里暖和还安全，那样父母多担心，别去了好不好？”
祁果固执的摇头，“让我去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见院首长。”
辛红依然以为祁果在开玩笑，首长都很忙哪有空……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祁果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她连拦的机会也没有。最先有所反应的还是秦晓曼，她边追边喊：“祁果你疯了等一下！”
辛红也大喊：“小秦啊，把她拉回来啊！”
祁果无视这两个人。祁果大跨步地走，空荡荡的走廊除了外面狂风呼啸的呜呜声就只有她响亮的脚步声。前面就是院首长办公室。
秦晓曼跟了一路也没拦住她敲门的手，只听一声请进，祁果二话没说开门而入。秦晓曼也没辙，只能跟她一起进去。
院首长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了，但眼里的睿智的光芒却不见半分锐减。军服外面套着的白大褂也比挺有型，让祁果恍然，丰苓老了也许就会是这般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