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小村的村民有时经常唠闲嗑,经常八卦东家长李家短,但是真正遇到了事情,个个都很热心肠。
此时,大娘拍着胸脯说着,
“我和大壮一起去,我就不信了,这个老江自从打工这么久都不回来,对家里的娘们孩子不闻不问的,他再不回来真是一个负心汉了,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爸爸了。”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旁边的婶子也自告奋勇。
听见大娘说的话,周围人都脸上露出了对爸爸憎恨的表情,同时他们满眼都是对妈妈的同情。
就这样,我和妈妈在家等待着警察查明哥哥死亡的原因,每天我都是以泪洗面。
从哥哥出事起,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没有吃过一口饭,也没有觉得饿,没有觉得困。
泪水哭干了,就是各种发呆。
然而,和我不一样的是妈妈对于哥哥离世这件大事看得很开,像是哥哥不是她生的一样,不是她的孩子一样,伤心难过也仅限于屈指可数的几个小时之内,剩余的时间都是该吃吃该喝喝,从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天天嘴巴里总是念叨,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既然寒冰没有福气,走就走了吧,在人间也是受苦。
每次我听到妈妈这样说,我总想质问她,哥哥作为她的孩子,他的离世难道作为母亲的不伤心,不痛苦吗,又何必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但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在痛苦焦灼的等待中,警察总算查明了哥哥意外死亡的原因。
原来哥哥在学校和老师请假后,回家的途中遇上大暴雨,哥哥原本走的那条小河沟,因为暴雨,河水上涨,但是哥哥以为能淌过去,没想到意外滑倒导致溺水身亡。
面对这个结果,妈妈依旧是没有一丝丝悲伤,在我的印象中,妈妈仅有的那一次悲伤,也就是警察把她带到现场时的那一刻。
但是那天哥哥为什么和老师请假,又为什么会急匆匆地赶回家呢?谁也不知道,在我心里一首就是一个谜。
而对于哥哥这样反常的行为,妈妈却不觉得奇怪,也许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寒月,你在家做饭,我出去一趟。”妈妈大声呼喊着,我才从恍惚中醒过来。
“你去干什么?”我冷冷地说。
“哦,村东头今天聚堆打麻将,我去看看。”说完,妈妈像往常一样气定神闲地走出了家门。
哥哥死了,尸体还没有接回来,妈妈就着急去补位打麻将,这还是我所认识的妈妈吗?感觉到现在的她,是那样的冷漠无情,我在心里不断地嘀咕着。
妈妈走后没多久,村长就到了我家。
“寒月,你妈妈呢?”
“我妈妈出门打麻将了。”我呆呆地说着。
“哎!孩子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妈还有心思打麻将?这样的母亲真是少见。”村长感叹着。
村长叹了一口气,走到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膀关切地说着,
“寒月,你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咱们大家一起尽快把你哥哥入土为安。”
听到村长的话,我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颤抖着下巴,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涌上心头。
村长继续说着,
“寒月,警察给你妈妈打电话,打不通。”村长叹了一口气,“估计你妈妈打麻将没有听见手机响,所以,就打到村里来了,说是可以把你哥哥的尸体带回家,入土为安了,问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我红着眼眶斩钉截铁地说着。
村长:“喊上你妈妈,那咱们现在就去。”
我:“村长,你先等一等我,那天看着哥哥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去屋子里找一件哥哥喜欢的衣服,让他穿的干干净净地回家。”
村长:“嗯,好的,还是寒月有心了。”
和村长说完话,我立刻就跑到了哥哥盛放衣服的柜子前,我眼里含着泪水,寻找着哥哥的衣服。
可是翻找了很多遍,哥哥的衣服就那么几件,还都是破破烂烂的,唯独一件好点的衣服,还是爸爸和妈妈带着我们赶集买的,哥哥一首舍不得穿,放着放着衣服也就变小了。
“寒月,找好了吗?”村长在院子里催促着。
听到村长的催促声,于是,我急忙拿起了一件哥哥平时经常穿的衣服,跟随着村长来到妈妈打麻将的地方寻找她。
看到妈妈在牌桌上吆五喝六的样子,村长感叹着,
“你妈真是心大,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打麻将,哎,真是醉了。”
随后,村长喊着妈妈和我们一起去接哥哥回家。
“村长,大壮几个人这几天去县城找老江,找到了吗?”路上妈妈问着。
“还没有,县城也很大,要想找一个人很难,再等一等吧。”村长说。
见还没有找到爸爸,妈妈一脸的失落,沮丧。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存放哥哥尸体的地方。
看到哥哥光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方,看着他那苍白的脸,摸着他那冰冷的手。
此刻,我感到哥哥像是在睡觉一样的安静,而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的痛,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低声地抽泣着,生怕大声哭泣,再吵着哥哥睡觉。
我拿着衣服帮哥哥穿着,可是帮死人穿衣服,很费劲,我自己一个人鼓捣了一会儿,总穿不好,村长便上前来帮我。
而此时的妈妈,全程都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我用眼睛扫了她一眼,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冷漠。
帮哥哥整理好后,我们坐着一辆专门运输尸体的殡葬车,带着哥哥缓缓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在路上,村长给大壮打电话,给到的回复是,依旧没有找寻到爸爸。
妈妈听见后就沮丧着脸,这一刻,她心里一首在挂念着找爸爸。
然而,对于躺在纸棺中的哥哥,她似乎就没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车辆缓缓驶入村口前的小路上,突然,妈妈大声喊叫着,
“停车,停车。”
她一边喊叫,一边摸索着打开车门。
我和车上的人都很诧异,她这是抽了哪门子疯突然要停车。
车停下后,妈妈走下车,用手指着路旁的田地里,面无表情地说,
“没有成年的孩子死亡算是夭折,不能在家停放,否则会给活着的人带来霉运,瞧,就那一片地方,随便埋了就可以了,对谁也没有妨碍。”
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去,我们知道她所指的地方就是我家的田地。
我回头看了看妈妈,哽咽地说:“妈,好歹让哥哥也回家一次,让他再最后看一眼他曾经生活的地方,这样以后他的魂魄也会找得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