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管理森严,通往外界的各条道路都有穿着百姓衣物的士兵把守。
这里共两座山峰,主峰是林旬等人日常生活的地方,自景泽钧带江知意来过后,她在这里也有了属于自已的一座小屋。
除了士兵,主峰还生活着流民亲眷,男人们在次峰挖矿打铁制作兵器,女人孩子们则在这边帮着洗衣做饭。
趁着林旬组织人搬物资,江知意出去转了转。
冬日山里的空气清新冷冽,深吸一口,通过鼻腔直达肺部。
雪后的青云山十分美丽,整个山脉银装素裹,云杉和红松树被积雪包围,树枝上开满一朵一朵白色的冰花。
大雪不停,地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上去,咯吱作响,整个小腿都陷了进去。
南方的孩子,极少见到这样的大雪,而在北疆,亲卫们每日都会勤劳的把院子里的雪铲出去,只有到了这边,才能见到这样的盛况。
江知意踩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往冒着白烟的地方走去。
“夫人,”跟过来的林旬无奈极了,“雪中寒冷,夫人不要伤了身体。”
明明旁边有扫出来的一条小道,夫人偏偏每次都得到雪堆里踩一圈。
“没事。”江知意摇摇手,她穿得厚,一身都是防水的装备,一点都不感觉冷,反而因为高抬腿,还微微有些热。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她赶人。
“事情都交给严适了,属下跟着夫人。”林旬一板一眼。
严适同样是亲卫一员,现在属于林旬的副手,任意门的秘密他也是知道的,所以让他指挥物资搬运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就去次峰,挖铁造兵器少不了你。”江知意给他戴高帽。
在这里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干什么总跟着她?
“那边也有专人看管,主子吩咐了,您在青云山期间,属下要贴身保护您。”林旬不为所动。
“景泽钧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江知意咬牙切齿。
她说呢,怎么今天走的那么干脆,原来是留了眼线啊。
第一次走出小屋看见满地的雪时,她没忍住,整个人钻了进去,被景泽钧一把抓起来狠狠打了两下屁股,回去后,更是耳提面命不允许这么玩雪。
好家伙,这一次他走了,又来了个林旬。
“主子说,夫人体弱,不要让夫人玩雪,以免伤寒。”
林旬不错眼的盯着江知意埋在雪中的小腿。
江知意冷哼一声,也没兴致踩雪了,踢踏着走出来。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听见孩子们的笑闹声以及妇人们呵斥的声音。
“赵四娃,有没有和你说戴上手套再玩雪,你看看你那爪子,还要不要了?”
“冯样儿,鼻涕擦一擦,都快掉嘴里了!”
“啊,你个遭娃子,别舔!”
……
“娘,别打了,下次不舔了,啊!”
重重一巴掌拍在孩子身上,隔了老远,江知意都能听见巴掌打上厚重的衣服,那闷响声。
“噗呲。”江知意实在没忍住,别说冯样儿他娘了,就是她,巴掌都有些痒。
舔鼻涕什么的,实在忒恶心。
“压寨夫人来了,压寨夫人来了!”
小孩子耳朵尖,一下子听出了江知意的声音。
一个个都朝她跑了过来,看见林旬后,倒是有些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
江知意走过去,故意板着脸,“什么压寨夫人?要么叫夫人,要么叫姐姐,改口的小朋友奖励一颗糖。”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夫人,二当家。”正在做饭的妇人们诚惶诚恐的走过来,拉着各自的孩子就要往地上跪。
二当家心善,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大当家和夫人更是为养活他们各处奔波筹粮,差不多一旬才回来一次。
大当家、二当家都极其威严,令她们不敢直视,只有在夫人面前,他们才会有不一样的情绪。
江知意没真让她们跪下去,淡淡一笑:“起来吧,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虽是现代人,但也尊重每个时代的特殊性,但凡她在这里讲人人平等,等来的不会是感恩戴德,而是被当做异类。
就像她,在老夫人面前也会伏低做小,在景泽钧同僚面前,也会是一位端庄懂事的千总夫人。
“禀夫人,已经好了,就等着装桶送去次峰。”为首的一位妇人恭敬回道。
她之前,是南边一家富户的厨娘之女,懂些规矩,也会做菜,算是青云山的主厨。
她会根据每日送来的菜制定菜谱,确认菜色,说起来,青云山这边吃得比之军营也不差了。
毕竟次峰的那些人,日日干的都是苦力活。
大多数流民不知道是在私自挖矿,就是隐隐察觉到不对的那些也都是压在心里,闭口不提,这年头,只要能让他们活,干什么都可以,更别提在青云山,吃得比从前在家中还要好,还给孩子女人们发了保暖的衣物,他们这些老爷们还求什么呢?
这边装饭菜的桶,也是江知意从现代买过来的能够保温的钢桶,这样,才能保证饭菜送到次峰还是热乎的,不至于让工人们吃坏肚子。
“去装桶吧,早点送去,也让次峰的兄弟们早点吃上。”
说完,江知意把手里的奶糖一一分给几个孩子。
妇人们去忙了,孩子也被强硬的带走。
江知意摸摸脸,问一旁的林旬:“我凶吗?”
“夫人温良贤淑,心地善良,谁敢说夫人凶?”
这是林旬的真心话。
“哦,那就是你和你主子的问题了,接着吧,甜甜嘴,别跟你主子学,在外面总板着个脸。”
江知意把剩下的几颗糖全部抛给了林旬。
林旬手忙脚乱的接住,露出一个傻憨憨的笑:“谢夫人赏。”
江知意没眼看,这家伙还是补补吧,又糙又瘦的,樊立如今都被军中伙食喂养出了些肉,整个人壮得似头熊,怎么就他一点都没变?
不多时,严适顺着江知意踩出的雪坑找了过来,她就知道,物资已经搬运完成。
“除了弓弦,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江知意慢慢踱步往回走,林旬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没有,多谢夫人。”林旬回答地极快。
但江知意能不知道他的尿性?
和景泽钧一个德行,能不给她添麻烦,就不给她添麻烦,什么都得靠她去猜,殊不知,这样才最累。
“想好了再说。”她语气中透露出威胁。
“呃,是有个事儿,但也不是太严重。”
江知意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巡防的兄弟里,好几个得了个怪病,眼睛发红,见光流泪,但回屋歇几天,很快又会好了。”
江知意脑子里立马浮现了一个词,雪盲症。
她有些懊恼,怪她,竟然忘了长时间看雪地就相当于直视太阳光,对眼睛的损伤极大。
她就说吧,不能只让她凭空去想,她是人,又不是真正的仙女娘娘,很多东西,要触发到那个点,她才能从脑子里回忆起知识。
江知意心里一不舒服,就开始阴阳怪气怼林旬,
“你知道这事多严重吗?再拖下去,他们都快要变成瞎子了!跟你主子一样,都是锯嘴葫芦!”
林旬这边出现的问题,景泽钧那边肯定也出现了,一个个都不张口,烦死了。
“在这种事情上,我还是喜欢林柏,有事直接说,一点都不拖拉,可惜他自请练兵,我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江知意对林柏的做事方式表达了高度的肯定。
林旬此刻又后悔又心虚,要是夫人知道林柏这段时间都没出现在她面前有主子和他的一笔功劳,会怎么对他们。
“夫人,那些兄弟怎么办,还有救吗?”
“现在知道着急了?放心,我回去买些药来,到时候再给你们带个神器。”
她卖了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