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三十年。
又是一年春光明媚。
宣熠进宫的时候,瞧见昭鸾殿一如往常般热闹。
院子里种满了紫藤花,微风一吹,漫天的花瓣飘飘扬扬,穿着蓝色锦袍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在花丛中去抓蝴蝶。
绿萝在后边追着他:“三皇子,您慢些...”
廊下放着一张软榻,倚在上边的女子眉眼间满是温柔,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这一幕。
小男孩迈着胖胖的小短腿,不知何时抓了一大把紫藤花,跑到妧卿面前递给她:“母后...”
“花花给母后...”
妧卿将他抱起来,眼中笑意更深了些:“烆儿真乖。”
宣烆在她怀中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突然瞧见殿门外站着一个身影,兴冲冲地伸出手:“哥哥...”
宣熠这才走进来。
他如今已过弱冠之年,搬去了东宫,宣凛渐渐将手中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导致他都没有时间每日来看妧卿。
妧卿封后之后没有搬去凤仪宫,她喜欢昭鸾殿,这里有太多他们的回忆,再者这儿比凤仪宫离御书房还要近一些。
宣凛也由着她,这么些年,他愈发纵着妧卿,总是觉得怎么对她好都不够。
特别是在三皇子出生后,宣凛的愧疚感达到了顶峰。
自从生了珠珠之后,宣凛本意是不愿再让妧卿生孩子了,因此一直让太医院给他准备了避子药。
本来多年过去都相安无事,谁知五年前他生辰那日,一没注意就又让妧卿怀上了。
妧卿生产的时候比第一次还要艰难,宣凛当场就冲进了产房,在里边陪着她生下了宣烆。
当时宣熠也等在殿外,他心中的焦急不亚于任何人。
当亲自目睹母亲生产时的痛苦,宣熠才切实地体会到,母后是经历了多少磨难,当初才能平安生下他。
这些年他看着父皇母后恩爱如初,也曾偷偷瞧见母后在父皇面前撒娇。
平时连喝药都嫌苦的人,此时却那般坚强。
他曾问过母后,有没有后悔生下他。
那时妧卿似是很惊讶他会问出这种问题,却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怎么会呢?”
宣熠想,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妧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宣熠笑了笑:“梁夫子病了,下午的课自然也取消了。”
“病了?可曾要紧?”妧卿关心了一句。
宣熠摇摇头:“只是寻常风寒,儿臣下朝后已经去看望过了。”
“那便好。”
两人说着话,宣烆却挥舞着胖嘟嘟的小手,想要宣熠抱他。
宣熠无奈地笑着,抱起他颠了颠:“又长胖了。”
他抱着宣烆去院子里玩,绿萝走到妧卿身后给她捏捏肩:“太子殿下愈发稳重了。”
“是啊,小时候那么调皮,谁知长大了变化这么大。”
“琛儿已经及冠,本宫想着也是时候给他选一位太子妃了。”
绿萝道:“奴婢记着皇上前些日子还和您提起过这事的。”
宣凛确实和她提过,所以妧卿这几日便叫人将京中适龄的世家女子名单呈了上来,想找个时机让宣熠自已挑选。
毕竟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主见,还是看他自已喜欢谁吧。
大皇子前些年便成亲出宫建府了,二公主和三公主也择了驸马,倒是她的几个孩子还落空着。
妧卿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前两日玉淑进宫来请安,本宫瞧着她心情甚好,想来是婚后还算美满。”
“倒是玉婉,整天胡作非为。”
绿萝抿唇笑了笑:“四公主也是仗着娘娘嘴硬心软罢了...”
“明儿把她叫进宫来,本宫要和她好好说说。”
“是,奴婢待会儿就叫人去传话。”
宣熠陪着宣烆玩了一会儿,便道要去御书房还有事,向妧卿告辞了。
他从昭鸾殿出来,往御书房去的路上,突然旁边的林子里跑出来一个人,在他肩上拍了拍。
“皇兄!”
宣熠回过头,就看见玉婉那张和妧卿像极了的面容。
“你怎么进宫了?”
宣熠脚步不停,这个妹妹,就是因为她小时候太调皮,所以父皇给她取了个“婉”字,谁知长大了更加不着调。
但是父皇和母后都宠着她,甚至偏心到了一种程度。
玉婉长大了些,别的姑娘这个年纪都还择婿了,但她呢...
公主府每天进进出出的青年才俊数都数不清。
偏偏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大言不惭:“我是公主,多养几个男人怎么了?”
“父皇还后宫佳丽三千呢。”
气得宣凛早早把她赶出宫,让她住自已的公主府去。
妧卿也拿她没办法,虽说玉婉在外边不着调,但是在妧卿面前乖得不像话,让妧卿都没法对她说重话。
玉婉皱了皱鼻子:“我想进宫和母后住几日,但是刚才去御书房,父皇不同意。”
“他凭什么不同意?就准他天天缠着母后,不准我这个当女儿的在母后跟前尽尽孝道吗?”
玉婉叭叭地数落了宣凛一通,宣熠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吗?只是想看看母后?”
玉婉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当然不敢说是因为她前些日子本和吏部尚书的公子走得近,却不小心撩到了他弟弟。
东窗事发,她被那两人缠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干脆进宫躲躲。
谁曾想堂堂吏部尚书的二公子,还搁她面前玩假扮平民那一套。
真是难搞。
在宣熠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下,玉婉缩了缩脖子,拉着他的胳膊撒娇:“哎呀!皇兄你就帮我和父皇说说嘛~”
“实在不行,让我去东宫住两天,我好好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没门。”宣熠拂开她的手,无情地离开。
玉婉在原地冲他做了个鬼脸,还是不死心地追上去:
“皇兄~”
“求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