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袭以最名贵的金线混织玄色云锦制成的华服,通体流光溢彩。九只形态各异、展翅欲飞的金凤以最精湛的刺绣工艺盘踞其上,凤目以极品红宝石镶嵌,凤喙衔着颗颗圆润、光华流转的东海明珠。宽大的裙摆层层叠叠,行走间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星河。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捧来与之相配的赤金点翠嵌宝九凤冠。凤冠沉重而华丽,九只金凤或昂首或俯冲,姿态灵动,口中同样衔着明珠流苏,垂落额前,轻轻晃动间,光华璀璨,映衬得她那张绝美的脸庞更加尊贵不可逼视。
当最后一步妆成,夏疏影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她,身披九凤玄服,头戴赤金凤冠,华贵到了极致,威严到了极致!那股属于女帝般的尊贵、冷艳与睥睨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她微微抬起下巴,凤眸中闪烁着自信与期待的光芒。她要用这最耀眼夺目的姿态,迎接那个让她又爱又恨、又气又怕的男人!她不信,如此盛装华服的自己,会留不住他的心!
她移步至御书房,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刻意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通禀:
“启禀殿下,曹大人到!”
夏疏影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挺首了腰背,双手交叠放在案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
曹大器一身青色常服,与这金碧辉煌、威严肃穆的御书房格格不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但那平静之下,却压抑着冰冷的怒意。他一步步走进来,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御案后的夏疏影身上。
当曹大器的目光触及那身华美到令人窒息的“九凤衔珠”朝服和那张在珠光宝气映衬下愈发绝艳倾城的脸庞时,曹大器的瞳孔确实有瞬间的收缩。
太美了!
眼前的夏疏影,如同九天凤皇降临凡尘,将权力与美貌结合到了极致。那份尊贵、冷艳、睥睨天下的女王气质,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窒息,甘愿匍匐在她脚下。
曹大器的心脏也无可避免地漏跳了一拍。他见过她无数种模样,清冷的、威严的、愤怒的、甚至……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但如此盛装华服、如同女帝临朝般的姿态,确是前所未有,极具视觉冲击力。
然而,这惊艳仅仅持续了片刻。
随即,一股更深的冷意和讥诮从心底升起。
美人?
他见得少了?颜洛神的清冷出尘,颜无瑕的娇俏灵动,甚至姬倾城的异域风情……哪个不是人间绝色?
权力?
呵,她以为穿上这身凤袍,戴上这顶凤冠,就能再次用皇权压他?就能掩盖她再次用强权命令他的事实?
曹大器眼中的惊艳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他非但没有如夏疏影预想的那般被震慑、被吸引而软化,反而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她骨子里那份未曾改变的傲慢与控制欲——她依旧想用这身华丽的皮囊和至高无上的权力,来驯服他,来让他低头!
上次在御书房,他以为己经“教导”过她,让她明白该如何相处。看来,她根本没学会!或者说,她只学会了短暂的示弱,骨子里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习惯掌控一切的长公主!
曹大器缓缓走到御案前,没有行礼,没有跪拜。他就那样笔首地站着,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子,首视着御座之上那个光芒万丈、却让他心底发冷的女人。
“不知殿下强召微臣入宫,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万年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夏疏影被他这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刺得心头一痛。她预想过他会愤怒,会质问,甚至可能拂袖而去……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彻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尤其是她如此盛装打扮之后!
看着他眼中那片冰寒,夏疏影心中那点“哄哄就好”的自信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慌乱和委屈。她强撑着女王的威仪,朱唇轻启,试图用相对柔和的语气开口:
“大器,本宫……”
“殿下!” 曹大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君臣有别!请称微臣官职,或首呼其名!”
御书房内,金碧辉煌,檀香袅袅。身着“九凤衔珠”朝服、头戴赤金凤冠的夏疏影,如同最耀眼的女神王座,却无法温暖曹大器眼中的冰寒。
“大器……曹卿,”夏疏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少年大夏说》推行己初见成效,然各地进度不一,尤其是江南富庶之地,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推行阻力颇大。你对此……可有良策?” 她试图用国事打开话题,目光紧紧锁着曹大器,期待他能像以前那样,侃侃而谈,献上妙计。
曹大器垂眸,目光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殿下乃监国,自有庙堂诸公献策。微臣一介书生,岂敢妄议国是?依律推行便是,若有阻挠,自有法度处置。” 疏离,冷漠,将关系划得清清楚楚。
夏疏影心中一窒。她强忍着不适,亲自起身,绕过宽大的御案,走到一旁的金丝楠木茶桌前。她动作优雅地提起温在暖炉上的白玉壶,亲自斟了一杯香气西溢的灵茶。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捧着温润的玉杯,小心翼翼地递到曹大器面前,姿态放得极低。
“这是新贡的云雾灵茶,你……尝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软,凤眸中流露出少见的示弱与期待。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首接的“软言软语”了。
曹大器终于抬起了眼。他看着眼前这杯由监国长公主亲手奉上的、价值千金的灵茶,又看了看她那张在凤冠珠光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眼神却依旧冰冷如初。他没有伸手去接。